回去的路上他們沒有多說話。
一是怕談話的内容被村民聽見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二是在那層僞裝之下,情感的表露總是容易失真。
克勞德猶豫的視線在兩個成年人之間轉來轉去,最後他選擇退後一步,和塞斯輕聲細氣地聊着課堂上的内容。
***
傑内西斯是一個相當随心所欲的人。
漫長的軍旅生涯沒有折損他的文藝氣質,死亡與硝煙反而使他對詩歌有了獨到的理解和判斷。
在平日裡,這體現在他與其他兩位同僚截然不同的、對生活的态度上。
“兩杯咖啡,”他說。他坐在瓦倫丁宅的扶手椅上,塞斯常常用來看書的位置,好奇地打量着書架。“一份加兩塊方糖,一份不加糖。”他繼續說道,“薩菲吃不了甜。”
薩菲羅斯點點頭,表示同意。
“下次應該讓他自己講,”塞斯給機器倒着咖啡豆,“不開口就隻準喝蜂蜜柚子水。”
“饒過我吧。”薩菲羅斯苦笑道。
塞斯瞪了他一眼:“讓我猜猜,該不會聚餐的時候,連服務員都需要你們喊吧?”
傑内西斯誇張地打了一個響指:“答對了。”
“他就喜歡一個人縮在角落裡,安安靜靜,”傑内西斯說,“有我們在的時候絕不動手。”
“他不挑食,每次充當一個非常好用的平攤餐費對象,”傑内西斯一攤手,“還有吉祥物。”
“憑這張臉,應該能讓小費少給一點。”塞斯評價道。
“是這麼說沒錯。”傑内西斯承認,“不然我們為什麼要帶他呢?”
“好過分。”薩菲羅斯嘀咕道,“給我留點面子,傑。”
“薩菲羅斯先生一個人的時候呢?”邊上圍觀的克勞德問道。
“他/我不出去吃飯。”薩菲羅斯和傑内西斯異口同聲地說道。
察覺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薩菲羅斯把讀着的書默默舉高了些,擋住臉。
“話又說回來,”塞斯把咖啡端到他們前面,“晚餐不留下來?”
“村長那邊不好拒絕。”薩菲羅斯說道。
“也是。”塞斯支着下巴,坐在克勞德對面,“叔叔快回來了。”
一時間屋子裡陷入了沉默。傑内西斯起身,站在書架前翻着書;薩菲羅斯似乎對絡腮胡子不大習慣,有一搭沒一搭調整着,但沒有人提議讓他取下來;克勞德有些緊張,于是他從書包裡掏出了最近随身攜帶的《魔晶石入門大全》;塞斯隻是觀察着所有人。
“這些書,”傑内西斯點評道,“很多應該是絕版了。”
他打開其中一本。枯黃的紙張生了些黴斑。
“《天真與經驗之歌》,我記得已經有十年沒有再版了。品味不錯。”
“你還關注這個?”薩菲羅斯挑眉道,“我以為你隻喜歡LOVELESS。”
“當然,我的朋友,”傑内西斯說,“‘思想的貧乏便是死亡’,不要忽視這一點。”他挑釁地補充道。
“再者,即使是研究LOVELESS,僅關注文本也隻會陷入思維的死胡同。”傑内西斯說道。他摩挲着書的封面,“這些書是從哪裡弄來的?”
塞斯和克勞德對視一眼。
克勞德顯得非常猶豫,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神羅公館。”塞斯不情不願地說道。
傑内西斯抽動嘴角。
“最近是逃不開這個地方了,是吧?”傑内西斯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
“又打算去那裡了?”薩菲羅斯無奈地說,“别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想去找找有沒有LOVELESS,” 傑内西斯誠實地說,“但我也不會做讓所有人為難的事。”
“叔叔可以陪你,”塞斯歎了一口氣,“抱歉,隻是那裡沒有發生任何好事。”
“我們昨天剛聊過這個問題。”傑内西斯的目光順着窗戶向外看去,然而那裡除了樹林空無一物。
“這算不算改變命運之地呢……”他喃喃道。
“我更希望是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薩菲羅斯說,“如果有的話。”
“老神羅找的應許之地?”塞斯回道。
“某種意義上,的确是。”傑内西斯聳了聳肩,“瞧瞧為了這塊地付出了多少代價。”
“它真的存在嗎?”克勞德問。
“誰知道呢。”薩菲羅斯說。
“感性上我希望它存在,但理性上我不希望。”傑内西斯如此答道。
克勞德剛想問為什麼,此時門口的風鈴響了。文森特回來了。
“都來了啊。”他微微點頭,“路上辛苦了。”
“你好,我是傑内西斯·拉普索托斯,” 傑内西斯打招呼道。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是薩菲羅斯的朋友。”
“文森特·瓦倫丁,” 文森特順着傑内西斯的話說道,“薩菲羅斯的……”
文森特皺着眉,顯然找不到合适的措辭。
“叔叔吧。”塞斯揶揄地說,“我叔叔就是你叔叔了。”克勞德在邊上偷着樂。
“好像……也行。”薩菲羅斯斟酌了片刻。他自己也不曉得更貼切的說法。
“叔叔其實和維爾德差不多大哦。”塞斯的語氣莫名有些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