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人雲鬓花裳思緒千轉,台下人卻熱火朝天興緻高揚,好似副撸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的模樣
馬球(擊鞠)共十二人,各分兩隊,參者皆着各色窄袖勁裝,足登黑靴,于胸前系赤金或銀白鈴铛一,于馬脖處綁同色幞巾一,以表區分
其實吧,溫惠細細一看,作外形上的區分甚的都是勞廢功夫,隻因兩隊人馬的組成早已經泾渭分明,像‘銀白’這邊,有那混不吝和道瑜,自家大兄,和——
她将目光投向遠處,草場的另一邊立着位氣質清冷的少年,依配銀鈴,隻見他靜靜拉着白馬的缰繩,默然垂眸,仿佛身側元華滔滔不絕的話語與俗世的萬千皆與他無關般,手腕處帶着一,二,三......嘶,足足有五串佛珠??
好一個真‘京圈佛子’,溫惠汗然
“那位便是二皇子,元恪”
李僖附在她耳邊,聲音輕得旁若拂過草尖的微風,弄的溫惠耳朵有點癢——她甚至能聞到那獨屬于少年身上的青竹墨香,好濃,她都有理由懷疑,這混不吝是不是專門閹了一晚上?
不覺身側嬌娥驚,隻陷遐思
元華苦口婆心講一大堆,那少年竟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對不住,李僖一提他的身份,溫惠就莫名聯想起這二皇子被李瑾一拳打暈的光景,嗯....長得這麼清冷出塵的人捂着臉倒在地上,不敢想,那畫面究竟會有多違和
笑意漸漸蕩漾而起,少女緩緩收回視線開始自我譴責——她實在是太壞心眼了
還有一位是
“嗐!這位是姚家的公子,叫什麼來着——”
盧道将的聲音從來都是獨一份的豪邁響亮(不愧與溫慎是親兄妹),溫惠應聲擡眸尋望去
接受着盧大兄‘砸肩膀’的人士是位二十歲上下的陌生男子,走得是和李僖一樣“溫潤如玉”的路線,見溫惠目光探究,姚珏淺淺一笑(更像了),朝着女郎叉手福了一禮,聲音依是清悅好聽:
“小字君玉,見過女郎”
姓姚.....一來不是外戚二不是幾大閥閱出身,溫惠歪了歪頭,庶族為官?那這姚珏和其父也的确有幾分真本事.....嗯,有點意思。
還以嫣然一笑,也不知是不是溫惠感覺出了錯,她忽覺頭頂之人呼吸一緊,發出了極低極輕的三聲冷笑。
不管
“是大兄的朋友嗎?”
綠衣少女以大袖遮住下半張臉,是故作的嬌羞好奇。
姚君玉明顯受寵若驚,轉頭下意識得看向盧道将,後者亦是想不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某人居然破天荒得開了口,愣了一秒,随即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還“狠狠”肘了姚君玉一下
前者也不躲,隻低下頭,耳尖暈染上一抹可疑的紅暈。
“朋友?對對對就是朋友!君玉馬球打得那麼好!以後要常來侯府做客啊!”
“呵”
又是一聲冷笑,隻不過比剛剛聲音還重了幾分,好似特意要讓某個人聽清一般,對了,溫惠旁邊是誰來着,她剛剛在沉浸式蛐蛐元恪呢,還沒注意——
擡眸,恰然墜入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潭中
李僖也正靜靜看着她,眼神晦暗難分,他們靠的那樣近,近到溫惠甚至能感受到少年胸前系着的銀色小鈴铛,輕輕搖蕩而發出的叮當當的亂響
古有銜枚疾走,今有獻鈴而歸,擊鞠勝者,可取鈴铛贈佳人,以表心意
是微微翹起的唇角,是少年無奈的輕歎:
“好看嗎”
自是,沒有他好看的.....姿容勝絕者,常引人恍然沉醉
?
溫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她和姚君玉都比這混不吝有可能!
剛想退開幾步,溫惠忽覺一道力量制住了她的步伐,側眸看去,原是她腰帶上挂着環佩的流蘇,勾到了少年的劍鞘。
“咳”
李僖緩緩移開視線,看向一人,而溫惠這才蓦得發現,他們四周還圍了不少同齡的少年女郎,雖不至于摩肩接踵但也幾乎暗語可聞,更有不少懷春少女,頻頻往他們這邊暗送秋波
還好溫慎她們不察,隻跟李瑾聊着天,要不然溫惠又要繼續找塊豆腐一頭碰死的事業了。
好尴尬.....
她又默默退了回去,背部卻巧然撞到少年微張的手臂上,體溫頓時下降幾度,一片心寒——他什麼時候!
“别急,讓在下來”
你你你來什麼!溫惠懊惱,瞥了眼李僖别在腰間的馬球杆,她真的很想一把奪過這東西啪得一下敲在某人腦袋上聽個響洩個氣,雖然,她隻敢想一想而已。
不過她本以為這混不吝會直接把流蘇和劍穗間的糾葛斬斷,卻不料少年竟慢慢收斂起臉上的笑意,開始認真得解起絡在劍鞘上複雜的花穗來,修長的手指出奇得靈活,蓦得,隻聽一聲清脆的叮鈴
那花穗在半空中蕩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随着流蘇垂落在少女的裙邊,永遠變成了綠裳上醒目的一縷紅。
這混不吝.....這
溫惠擡眸瞪過去,她這時竟也忘了周遭還有那麼多人在‘虎視眈眈’,眼中隻有少年被陽光模糊的略微偏過去的半張臉以及,他明顯很滿意很得意翹起的嘴角
這混不吝!
但又不得不說,比起鬧出人盡皆知的聲響,李僖悄然的解決倒也異常稱溫惠的心——不對,這厮怎麼這麼了解她!?
真是,夠了,有種明明被吞吃入腹無處遁形但又很受用的感覺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