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玄甲禁衛默聲調整隊形,擋住欲沖上前的皇子護衛,手已按在劍鞘,可随時見血
而場中的賽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元恪愣在當場,烈風沙塵中,他的世界忽變得一片安靜,隻能眼睜睜得看着匹玄黑的大馬朝他高速奔馳而來,沒有停,他的兄長,嘴上擒着那瘋狂猙獰的笑,高高舉起了球杆,對準了,他的頭。
嘴唇一張一合,是清晰無比的四個字
“下地獄吧”
就算他不死,文帝也不會要一個永遠殘廢的,破了相的繼承人,就算是備選,元恂也無法容忍有人對他的太子之位産生任何威脅!
“砰!”
一朵漂亮的血花在空中綻放,帶來如煙花般的燦爛,衆人皆死寂,溫惠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幕。
瘋子
“師寔!”
那是溫惠第一次聽到李僖的字,卻是在稱得上慘烈的情況下,千鈞一發之際,那錦衣少年直接從馬上飛撲向皇子,背部硬生生挨了元恂重重一杆,那馬杆上甚至還裝了倒刺,頓時,他的整條右手臂鮮血橫流。
抱着元恪滾落在草地上,他以身軀,在那生機盎然的綠地上留下一道再也抹不去的鮮紅。
紮眼,慘烈
他瘋了嗎!!他不怕殘廢嗎!!他不怕死嗎!!!
他....溫惠忽覺一陣眩暈般的無力,要不是還要撐着溫慎,她真的很想沖上前去,這混不吝,這瘋子,他到底在幹什麼!!
“啪嗒”
手中的杆怔然落到地上,元恂自負的臉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他,他傷了尚書仆射,開國侯府家的世子?
搞什麼啊!!
先不說李尚書此人睚眦必報護犢得緊,又是父皇寵臣權力無邊,那隴西李氏可又和幾大閥閱有着姻親呐!那可是連皇帝都不敢碰的硬骨頭,那可是經曆過國史之獄滅頂之災都能死灰複燃的硬骨頭!
他就這麼.....不,不,他,他僅僅隻想要元恪的命而已,那李僖,為什麼會撞上來,他不怕死嗎!他父親不是太子太傅嗎!他不應該是自己的人嗎!!!
有病吧!他不是跟姚君玉說好了嗎!?當他的内鬼替他補刀嗎!?
搞什麼鬼啊!!!
“快宣太醫!”
賽場上恢複了那死一般的安靜,是如時間靜止般的震然,盧道将飛快沖到場邊,脫下自己的披風馬杆一股惱扔給還在呆愣的少女,他離得近,臉上依是沾上了飛濺而出的鮮血
轉身欲走時,卻被溫慎一把拉住:
“大兄,你去哪兒?”
她這次是真的被吓傻了,聲音中都帶上哭腔,好似盧道将下一秒就要去送命似的
“進宮,找太醫”
所有人都不再是溫惠熟悉的模樣,盧道将騎在馬上,轉眸看向已被圍得像隻鐵桶的馬場,陽光下,是男子豪邁的一笑,他伸手,摸了摸兩姊妹的頭:
“放心,他們不敢攔我”
隴西李氏到底是個靠皇帝起家的“新秀”,但倘若傷了範陽盧氏的世子,那幾大門閥的震怒是真該文帝喝一壺的——畢竟飛禽尋良木而栖,他們,可都不一定指着您老過活啊。
完了....
元恂看着盧道将輕而易舉得突破了禁衛的防線,跑向皇宮的方向,心更涼了半截。
馮後都不一定保得住他,難不成要回平城,去請他那好舅公好太師出山?
該死.....但元恂好歹有點人性,幹不出讓禁衛下手将在場人屠盡來遮掩的荒唐事。
“大兄!”
死寂的賽場被一二女郎凄厲的哭喊打破,李令妃和媛華撲到倒在血泊中少年的身側,李僖已不省人事,雖隻有右手臂汩汩往外冒着血,但内傷和震傷,卻足以要人的性命
而元恪已經徹底傻了,手臂挂着的佛珠早已崩得四分五裂,他不可置信得看着李僖,繼而,看向馬上巋然的元恂,他的長兄
他是,真要他的命啊
......
簡直
染血的拳頭慢慢握緊,幾乎要捏碎自己的骨頭
簡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叮鈴鈴”
是巧然滾到溫惠腳邊的鞠球,精緻的球皮上,除了被打上的塵埃,便是兩塊清晰的血斑
“别忘了,殿中之盟”
好,很好,如果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局”的話,溫惠佩服,實在佩服,畢竟她是真做不出以自己的命為籌碼,躬身入局的事
混不吝,瘋子....
馮令燦堪堪回過一點神,便是抑制不住的滿腔怒火,毅然走上草場,馮夙已下了馬,現成的自己闖下的彌天大禍面前,他的身子,早已抖成了篩糠。
不是說好萬無一失的嗎,他這是又被自家大兄,當槍使了了???
“啪”
是響亮的一巴掌,馮令燦尤覺不解氣,直接将馮夙一腳踢翻,倘若她手裡有刀有劍的話,恨不得立馬把這蠢貨活剮了頭挂城牆上!!
馮嗣:不是……他……,不是就打馬球嗎?
“皇侄”
绛衣女子騎着馬緩緩走上前,并從身後重重拍了拍少年僵硬的肩膀,她是滿場唯一一位沒有驚慌失措的人,語氣中帶着分明調侃:
是一字一頓的兩字:
“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