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有
嘶,真是位謹慎的刺客呢——
看着垂落在腰間的令牌,溫惠默默收回了剛剛的想法
雕工很粗糙,看來并非是出自什麼公侯王子的親信集團。也是,倘若是射月那種水平根本不可能給溫惠任何生還的機會,早就站在門口拿把弩直接射穿腦袋了,還費力巴腦得整匕首這種近戰工具作甚?
不過,令牌右下角刻着的一個圖案,卻使其先于象征身份的大字吸引了溫惠的目光
很可愛的兩個貓貓頭,靠在一起共同啃着一串圓圓的東西。但比起整塊粗糙的令牌,這小小的角落,便顯得格外精緻
......
可溫惠并不同情她,她還沒聖母到會同情一名要她命刺客的地步,而且倘若少女此刻推開殿門看到外頭的光景,更會恨不得将她立刻碎屍萬段
“壹夫禾”
什麼東西,拆字遊戲?
“壹”?同“一”吧
要不說年輕的腦袋就是好使呢,溫惠立刻将這令牌解下攤在地上用另一隻手比劃起筆畫的順序來,很快便豁然開朗,然後,疑團更深
秦?
盧氏惹了姓秦的人家了嗎?難不成幾位兄長小時真做過縱馬長街腳踹攤子手砸招牌的荒唐事?不可能,能膽大到在未央宮對溫惠下手的絕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庶族,而庶族亦養不起刺客,那隻能是類似部曲這種,大主公之下的小主公,小主公之下的小主公的人手
畢竟人但凡有點腦子,都會做到避嫌
但避嫌的同時,又要有一定标明立場身份的暗示,以至于不會出現自相殘殺或者必要時亦可狐假虎威一下
秦......
“鳳凰,鳳凰,上阿房......”
不可能吧,阿爺還能惹到十六國的亡國皇族不成?那都多少年了蘭亭已矣,梓澤丘墟了早就,不對
秦王?不,魏朝為避前朝贊拜不名,入朝不趨的故事,輕易不設一字并肩王,就算位高如親王太師者亦是二字當之,封地在秦地嗎,那這就有點太為難溫惠了
等下,秦地?
“古人言‘山南水北’為陽,吾都地處九嵕山之南,渭水之北,山水俱陽,而鹹,皆也,悉也,周邦鹹喜,戎有良翰者也,故善名曰——”
鹹陽
.......
有趣
“呃啊啊啊啊啊!!!!!”
正當溫惠默默将令牌當做證據揣到袖中之際,殿外忽響起一陣驚呼,她立刻将匕首再度拔出握在手中,一步一步悄然無聲,溫惠不能保證外頭還有沒有刺客的同夥,是不是引誘她出去的特意而為之
畢竟就算那人是主謀,馮氏也定脫不了幹系,一丘之貉沆瀣一氣罷了,一個提供殺器,一個提供場地
馮後哪有那麼閑召她入宮就為了荒謬的“賜婚”,刺死,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以她的死,徹底挑起兩大利益集團的争端
“溫惠!你還好嗎!?”
有人在拍打殿門高喊,一門之隔,可并不是侍女鳴翠的聲音
溫惠默默看着因月光透過門縫而在地闆上倒映出的外頭人的影子,冷冷一笑,一手覆上了殿門,一手,高高舉起了帶血的匕首
這麼多年了,其實你從未改變過呐
眸光一凜,向外拉開的瞬間,匕首狠狠——
“盧溫惠!”
幸運,她還尚存着最後一絲理智,沒有徹底被冷血瘋狂的第二人格所替代
匕首懸在半空,是有人沖上前來抱住了她,少年抹額兩端系着的鈴铛輕輕打在溫惠慘白的臉上,像隻髒兮兮的大狗将頭發埋在她的頸肩,顫抖,是沁入的些許濕熱
啊?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也.....”
那是誰?
外頭的風好大,月光好亮,使她清清楚楚得看清了,不能再清楚得看清了,倒在一旁悄無聲息如睡着般的,少女
五雷轟頂,溫惠渾身開始顫抖,是比剛剛更激烈的顫抖,匕首叮得一聲落到地上,眼前的世界慢慢被黑白的雪花片一寸寸所吞噬,隻有當中樗的身體,變得格外得清晰
不.....
“溫惠?”
馮嗣看着懷中少女如鬼上身般的面容,剛想出聲詢問卻被一股大力猛得推開,隻見她踉跄着,踉跄着向那倒在地上的少女走去,最後,似再也支撐不住般撲騰一聲跌坐在地
她沒有哭,也沒有流淚,隻顫着緩緩伸出自己的手撫上了少女完全冷下去的面龐,撫上了她心口已經凝固的血窟窿,她在笑,是不可置信的失魂落魄
“哦,咱們是夫人今日親自從部曲裡撥來給女郎使喚的,我叫樗,請女郎安——”
“女郎!女郎!”
“女郎有所不知,自那日從公主府回來後她就悶得跟葫蘆似的,天天找外院那些阿伯叔叔們比拼武藝,嘴裡還念道着甚的‘給我等着,我一定要接下她幾招’雲雲,也真是走入牛角尖了,嗐”
樗......
她才十六歲啊,那些人怎麼能這麼狠心!?
“宮規森嚴,何人在此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