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峋搖頭:“不記得了。或許吧,我的母親......是宣城人。”
這回輪到謝稚愣住了。她歪着頭看他:“這麼巧嗎?叫什麼名字,或許我會知道。”
容峋偏開頭,目光平直的落在高幾上的綠梅上,聲音平靜:“她離開有二十年了。”
男人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可是謝稚卻敏銳的感覺到他的情緒低落了下來。
謝稚低頭給他解開天蠶絲,慢慢開口:“容峋,跟我講講你的過往吧。”
“沒什麼可說的。母親去世之後,父親又續娶了幾房夫人,各自都誕下了兒女。如此一來,我這個嫡長子的位置就有些尴尬。後來......父親偏愛三夫人,為了給三弟騰位子,就将我趕出了家。我也沒有别的地方可去,轉了一圈,就到了鄣郡。”容峋說的簡單,數十年過往一筆帶過,眉眼不見絲毫起伏。
謝稚聽完頓了一下,嘶道:“可憐啊!本座的爹娘雖然都死絕了,但是他們對我......還是很不錯的。”
容峋低應了一聲,慢慢将腰間的衣服攏了上去。
謝稚身子靠在床頭,安靜瞧着他動作,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麼問道:“忘記問你了,你成親了嗎?”
容峋動作一頓,擡眼瞧她。
謝稚從他這個眼神中品出了幾種不同的味道,讪讪笑道:“忘記問你了,你既然說你母親離開有二十年了,那你應該......”
容峋眸光盯着她,一字一頓道:“在下今年二十又四。”
“嘶,這麼老啊......”
容峋沒有說話,不過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冷哼。
謝稚跑回正題:“所以......你成婚了嗎?”
容峋低低嗯了一聲,望着她的目光誠懇而真摯:“已經成親了。”
謝稚眸子一眯,語氣瞬間變得危險起來:“是嗎?哪裡人?叫什麼名字?”
容峋一時不說話了,遲疑道:“你想做什麼?”
謝稚揚了下眉,沖他露出一個和善無比的表情。
容峋徹底不吭聲了。
謝稚同他的視線撞在一起,微微笑道:“雖然查起來有些費勁,但若真的想找......還是能找到的。更何況,像容公子這樣的人物......凡是見過的,必然都會有印象。”
“你說呢?”
容峋無奈歎了口氣,撇開臉:“沒有。”
謝稚眯眼笑了:“什麼沒有?”
容峋繃着臉道:“沒有成婚。”
謝稚點了點頭,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最後在下腹久久徘徊不定:“二十四的年紀,還沒有成婚......容公子這是心裡有個死了的白月光?”
容峋臉色瞬間有些一言難盡,咬着牙道:“沒有。”
“哦?這倒是奇怪了。”
“沒什麼奇怪的。自加冠以來,先後定下的七個未婚妻,都遭了意外。我的身體也不好,何必再去耽擱人家。”
謝稚抿着唇思考了片刻:“怕是你父親那三夫人......不是好相與的啊。”
容峋詫異的瞧了她一眼。
謝稚眨眨眼:“能想到她,很意外嗎?話說......你說同我相似的那位,該不是這位主兒吧?”
容峋抿住了唇,不再說話。
謝稚斜了他一眼,笑着道:“以後若有機會,倒是要見識一下這位夫人了。”
容峋認真打量她半響,突然也笑了:“坦白說,我還真有些期待你們兩個相見的場面。”
謝稚被他笑得晃了下神。這麼久了,難得容峋再次笑得這樣溫和,沒有一點兒戒備。
女人慢慢直起身,膝行着到他面前,手指摸上他的臉頰,聲音低弱:“容峋,等一切結束之後......我或許會放了你。”
“在這之前,别再想着離開。”
“好嗎?”
容峋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整個人也跟着安靜下來了。眸光幽亮,如同星光墜入深海。
之前謝稚一直覺得他同蘇璟最像的是容貌和身形氣度,如今才發現,在這裡頭......一雙眼睛才是最像的。
清淺而又深邃,溫和卻又拒人于千裡之外。
很矛盾的兩種感覺,卻在同一雙眼睛裡達到了和諧統一。
“容峋,答應我。”
謝稚低下頭去,似乎想親吻他的眼睛,卻又克制的停在原地。
容峋瞧了她片刻,目光看不出絲毫情緒,聲音古井無波:“一切結束是什麼時候?”
謝稚将手掌蓋住他的眼睛,低頭一吻落在手背,又慢慢擡起。
“别急......”
“到了那一天,你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