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彌漫在菲奧城中心最為整潔肅穆的街道上,威爾蹲在漆紅郵筒旁,露水打濕了蓋在他頭發上的深色舊軟氈帽。
他撐着兩頰,一邊看着低頭匆匆來往的路人,一邊望着屋頂有着柔美弧線但門扉卻高不可攀、不容亵渎的宏偉教堂。
他想,如果他會隐身魔法的話,也許可以偷偷潛入,不被任何人發現。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從他的魔法“導師”艾妮莫斯那裡學會。
……艾妮莫斯姐姐究竟怎麼了?好久沒看到她了……嘿,一個魔法師消失了近半個月,但教堂裡她的同事們還跟從前一個樣,似乎沒有任何人發覺這件事。
威爾沮喪地想,他确信艾妮莫斯一定出了什麼事,但他居然隻能像個傻子一樣守在教堂附近!
一輛豪華的滾滾而來,威爾一瞬間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它在擦得如鏡面一般發亮的黑色車身上一閃而過。然而他的目光很快丢棄了車身,被那匹漂亮、活躍的白色烈馬吸引。
馬車上走下一位青年,威爾又瞅着他,他衣服幹淨整潔,一個補丁都沒有……威爾忽然想起他來,他是那位經常來往教堂的騎士。
伊凡德伸手,将父親希普洛公爵扶下馬車。公爵雖上了年紀,頭發灰白,但依舊脊背挺拔、神采奕奕。
“很久沒來聖埃菲斯教堂了,但這裡還跟從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他感慨着擡頭仰望。
伊凡德也喜歡這裡,這是一所大教堂,不僅有許多精美浮雕,還有許多實用的房間、長椅,供人休息禱告。
設計師的巧思十分不凡,即使是最深的房間在白天也有充足的光線。禮拜日時,這裡能容下一千多個人。那時人群可不嘈雜,反而甯靜快樂。
而今天,他們會帶來一個消息,足以打破這裡神聖的平靜。
希普洛公爵嘟囔着踏上台階,伊凡德跟上父親的腳步,忽瞥見了不遠處街道旁的威爾,他依稀記得好幾天都曾在郵筒旁看到這個男孩。
他沒有多想,踏進門扉走入了大廳,瑪伊莎女士派來的使者領着他們穿過迷宮一般的走廊,來到一間辦公室前。使者打開門,他們還沒進去,就聽見了裡面的激烈辯論。
“我們有那麼多實力高強的魔法師,相信偷偷潛入黑石城救回艾妮莫斯的成功率不會低,更何況有人會接應我們。如果您實在放心不下,瑪伊莎女士,我可以親自前往……”
“以西結先生,您是多慮啦。”莫爾斯修士打斷穿着黑色風衣的魔法師的話,“她如今被困魔族之手,跟死了有什麼區别?依我看,我們沒必要為死人冒險。”
說完,莫爾斯得意地想:艾妮莫斯那個肮脹的黑法師肯定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在那個高度摔下來還活着,更何況還有一條兇神惡煞的魔龍緊咬其後。她要是沒摔死,也早進了魔龍肚子了!
以西結怒不可遏,這個自以為信仰高潔的修士竟能說出這樣冷血的話。他怒道:“莫爾斯修士,根據黑石城的潛伏者傳來的情報,艾妮莫斯那孩子可沒有死。她甚至完全沒有屈從于魔族,為此可是拼了命跟他們決鬥!”
“這完全是她咎由自取,誰讓她一朝不慎讓魔族捉了去!”莫爾斯不以為然。
聽完莫爾斯的話,以西結不由得冷笑一聲:“呵,說到這,我倒是好奇,艾妮莫斯可遠強于你。憑她的能力,就算不能擊敗魔龍,也不會一敗塗地、丢了性命……怎麼你逃回來了,她卻沒逃回來?”
“……你、你什麼意思?”莫爾斯修士臉漲得通紅。
他想到自己朝艾妮莫斯後背打去的光束魔法,心裡不禁哆嗦起來。要是她活着回來了,大家都會知道他的所作所為。
“大早上的,您這裡可真是熱鬧啊,瑪伊莎女士。”希普洛公爵信步走入。
伊凡德行至一旁,向以西結、莫爾斯微微颔首。
瑪伊莎将扶在額頭的手放下,無奈道:“讓您見笑了,公爵。您親自光臨,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
希普洛公爵拿出一卷蠟封的文書,道:“正是,王上對您的計劃感到非常滿意,已經下令要舉兵征戰黑石城,給不知天高地厚、屢次進犯的魔族一個教訓。”
他話音剛落,辦公室的氛圍變得沉寂。伊凡德眉頭緊鎖,結果果真是如此,一場席卷人魔兩族的戰争就要爆發了!
文書被遞到瑪伊莎手中,她拆開閱讀起來,頻頻點頭,道:“好,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瑪伊莎女士,您為王國付出了一生,沒有您,我們現在可仍不是魔族的對手!”希普洛又道,“王上關切您的身體,認為您不該過于操勞,将派遣騎士團,為您分憂。”
莫爾斯修士忘掉了先前的憂慮,喜形于色:“我們的白法師可比黑法師強大多了!而且立場是不容辯駁的光明,神明與我們同在,這是一場正義之戰!”
不過莫爾斯可不是突然良心發現,決計支持宣戰營救艾妮莫斯,而是他單純憎惡魔族這類生物。
憑什麼那群怪物天生就擁有超自然的“神力”,而他們作為神的信徒、神的子民卻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