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沉默了,霍遙山也不說話。
電話裡一片緊張的沉默,林在雲終于說:“我要挂斷了。”
霍遙山笑說:“好。”
林在雲要按下去,才聽霍遙山緊接着又說:
“我想見你。”
這話他已經說了一遍,再說一遍,林在雲隻當他工作苦悶,沒話找話。
李秘書這時說:“林公子,霍總在樓下等你吃午餐。”
林在雲半信半疑,坐電梯下了樓,果然見一輛卡宴低調地停在角落裡,男人靠在主駕駛座位上,在看書。
他加快腳步,在快要走近時,又慢吞吞拖慢起來。
霍遙山才要翻下一頁,車窗裡伸進來一隻手,擋在書頁上,指節瑩潤白皙,關節有點粉,剛好按在書上“指如削蔥根”那一句上面。
他微一笑,側過頭,看到青年戴着口罩,黑色口罩幾乎把巴掌大的臉完全擋住,隻留下一雙漂亮眼睛。
他合上書,林在雲立刻收回手。
“原來書中自有顔如玉,是真有其事。”霍遙山煞有介事,一隻手撐着車窗,好整以暇看他。
林在雲道:“我還當你隻看财經報,原來也看閑書。”
霍遙山仍是微微的笑,不言語。
李秘書替他打開副駕駛的門,他坐了進去,剛剛好霍遙山将書放在前面置物台。
林在雲瞥一眼封面,這一看,耳朵又熱了起來。
是他幾天前發在社交平台的那一本。
他不禁看了眼霍遙山,霍遙山也在看他,目光接觸,霍遙山才收回目光,握住方向盤。
“那霍某就當林公子半日司機好了,要去哪裡吃?”
林在雲不敢問他是否是看到自己社交平台的動态,草草報了個餐廳名。
他不說,霍遙山卻狀似不經意地提醒:“社交平台的背景,該換了吧?”
晚上一到家,林在雲打開電腦登錄臉書,來訪列表果然多了個霍遙山。
他的主頁背景還是大學時候和陶率的合照。兩人在A大冬天冷冷的燈光下,湊在一起拍了拍立得,笑意幾乎要沖破屏幕,叫屏幕外的人都感覺到兩人的幸福。
林在雲将鼠标拖動過去,删掉了背景圖片。
第二日,霍遙山又來載他吃午餐,興緻勃勃提議他去拍大頭貼。
林在雲吐槽:“中學生才拍。”
頓一頓,他又問:“不是說你今天要同某某參觀園區,這麼早就下班?”
“哪裡說的?”霍遙山轉過臉來,笑着看他。
“電視裡。”
霍遙山一下子抓到他的小辮子一般,得逞笑:“你看我的新聞。”
林在雲惱了,轉開臉,去看車窗外面,高樓大廈不停倒退。
過了會兒,才聽到霍遙山說話。
“要是我說,因為要來接你,推了那個某某長官,你豈不得意?”
聲音不高,林在雲差點都聽不清楚。
可他終究是聽到了,不及反應,車窗玻璃上,他已經看到自己眼裡面的笑。
“誰是小氣鬼,小氣到不肯使我高興?”
霍遙山也輕輕笑了,語調淡淡:“我怕你太高興。”
林在雲本來想問為什麼,再一想,肯定是因為八年前那樁事。
林公子被愛慣了,得意起來,從不顧别人死活。這段日子失勢,才有點馴服蔫巴的樣子。
好在霍遙山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兩人用了午餐。
因林在雲實在推脫,霍遙山也忙,終究沒去拍幼稚的大頭貼。
這段時日,林在雲也在新聞上出了風頭,他在弘光電影試映會上,救下聾啞小女孩的事,被記者們大肆渲染,成了最好的電影宣傳素材。
現在已經不是八十年代,遍地機遇,經濟不如往昔,人們卻反而更追求起傳統和美德。
林公子在報紙上塑造成了心懷大愛的貴公子,又誇他子承父業力挽狂瀾,一下子把他誇成商界天才、業界最後的良心。
霍遙山同他頻頻同進同出,自然惹外界遐想,林氏又宣布與恒雲合作,一時,兩家股票都漲了不少。
林在雲再一次見到陶率時,是在幾天後,一起B-235地塊的競标中。
“本次地塊底價為一億人民币,也就是說,每次舉牌代表加價一千萬……”
一番角逐後,還在繼續競争的企業寥寥無幾。
林在雲對那塊地并不勢在必得。林氏剛剛複蘇過來,還欠着不少貸款,和弘光根本沒有競争之力。
可真正坐在競争的席位上,他還是不甘。
啟民銀行的劉經理看出來,鼓勵他:“林公子既然感興趣,高價拿下來又有什麼關系?就算弘光如日中天,難道霍總還能不憐香惜玉,坐視不理?”
林在雲隻是笑笑,終究還是決定放棄。
可臨到最後關頭,弘光卻不再舉牌,主動退出。
隔着長桌,林在雲不禁看向弘光的位置。
陶率坐在那裡,合上方案書,眼下有淡淡青色,英俊的面孔微帶淡笑,同旁邊的人搖頭,似乎在解釋臨時退出的原因。
他一定說得冠冕堂皇。因為他看也不看林在雲。
其他人卻是了然地看向林公子。
林在雲舉牌。
果然,沒人再與他争。
系統激動:【哇!】
林在雲:【哇,意義哥又在裝深情O_o】
競拍結束,衆人走出大樓。
李秘書已經等在外面,見林在雲出來,就上前道:“林公子……”
“在雲。”
與此同時,陶率走過來,神情溫和道:“有空吃個飯嗎?我有正事。”
李秘書看一眼陶率,才道:“霍總也有正事找林公子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