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林屋指了指方才上來的階梯,“你一會兒就站這,别妨礙我。”
季凡緩緩吸了一口氣,心裡默念一句《清心咒》,不能跟這種人一般計較。
地面忽然震動一下,怒吼聲又傳來,其中夾雜着明顯的焦躁,看這塔的樣子,少說也有幾百年了,季凡都怕震塌。
回想方才那一眼,“那是……龍嗎?”有爪,似蛇,但龍怎麼會被困在這種地方?而且看它的樣子,顯然是沒有靈智的,徒有幾百年的修為,卻隻能當成一身蠻力用。
林屋找好了地方,将剩下的幾枚五帝錢盡數釘了進去,居然還順帶好言解釋一番,“是蛟。”
夜明珠光華消失的刹那,他看清了那物的全貌:頭角直且短,隻有兩隻前爪、四根腳趾,尾巴同蛇尾一樣,通體全黑,唯有一雙眼睛泛着綠光。
林屋隻說了兩個字,但季凡已然明白,蛟和龍過于相似,黑暗中他難免看岔。
林屋等了一陣,三層的黑蛟果然沒有上來。這法子到底能不能鎮住,他也不确定。
季凡在一邊默默運氣,黑蛟那一尾,讓他胸中氣凝,呼吸阻塞,還伴随着陣痛。
林屋斜睨,這季凡跟林摮是穿一條褲子的,關系比林摮跟他那心脈一通的屍煞還要親密,此刻他在這裡,那林摮自然也在附近不遠處,而這方圓十裡隻有那個館驿……
“林摮在哪兒?”林屋冷冷地問。
季凡被他打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回嘴,“現在你該關心的是這個嗎?”林屋一噎,“我一會兒就把你扔下去,引誘那黑蛟,變成那堆白骨。”
季凡索性閉眼,不再搭腔。
正在焦灼的時候,林摮終于趕來,一眼就看出塔外面的金印是林屋的手筆,方才還在憂慮,現下倒是放了一點心,館驿中也不見季凡,想必也是察覺此處有異,前來查察。隻是想到又跟林屋對上,他臉色還是變了變。
及至跟前,有林屋兜底,他反倒不着急了,盡管他們勢同水火,但林屋顯然也不會要了季凡的命,而且有他坐鎮,不管是什麼東西,他心裡也有了幾寸把握。
隻是季凡應該不會走岔吧?
不管了,不如去找下羅經盤中指示的寶物,但這寶物……也在這附近。死門上的那一筆搞不好就是林屋封住這塔的原因。
“誰?!”林摮一喝,一手抽出腰間斷水,軟劍如水一般晃出波浪,正指蕭外月咽喉,蕭外月驚住,忘了反應。
林摮也愣在原地,手中軟劍還在慢悠悠地晃,劍尖一下一下擦着蕭外月,雖然他此刻是鬼魂狀态,隻有法力加持的東西能威脅到他,但利劍在前,他自然還是有些驚懼。
身後的阿九此時才吭哧吭哧鑽出來。
蕭外月與阿九都不認識林摮,當時崔府石門裡蕭外月已經昏迷,不知來人;而阿九也被他的屍煞吓個半死,直接暈厥。
阿九驚呼一聲,又急忙捂住嘴巴,面前那人的裝扮赫然也是一名驅魂師,他腳步已經想往後退,但一把劍還‘架’在蕭外月頸上,他想跑,但又落不下蕭大哥。
他方才傳出的那聲驚呼卻并未吸引到面前人的注意,也不知是不是林屋給的隐身口訣起了作用,面前那人隻直愣愣地看着蕭外月,直到軟劍的最後一絲擺動也停下,羅經盤裡的司南失去維持的法力,磕在地面石頭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這一聲也喚醒了林摮。
想必任何人在見到本該在四百年前死去的人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時,都會像見了鬼一樣,更何況林摮現在真的見了鬼。
面前這人身着白衣,眉目清明,嘴唇淡紅,臉頰卻蒼白,但仍未掩蓋住那份俊美,黝黑的瞳孔中還帶着一絲驚疑。
阿九也不知對方到底發現自己沒有,他根本不敢動彈,直到林摮瞪着眼睛、緩緩放下軟劍,“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