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外月拍了一下阿九的肩膀,“說了你不要招惹他。”阿九閉眼,又一次忍氣吞聲。
船即将駛到對岸,季凡已經隔空跟賣河燈的人聊價錢了。
那賣河燈的是個玉面書生,言笑晏晏,一排賣河燈的唯有他隻剩下寥寥幾個,這身皮相應當是為他吸引了不少客官。
季凡掏錢買下了最後幾個,在上岸的台階處擺了一排,書生向幾人行禮,背着箱籠轉身離去。
沒有人注意到,書生沒有影子。
蕭外月與阿九蹲在一處,認真地挑選起來。
後上岸的林屋與林摮無聲地對望一眼,阿九猜得不錯,揚州确有古怪。
林摮摸着下巴,擡眼看向四周,叫賣聲不絕于耳,河岸兩邊的燈照亮了半邊天,他現在雖未看出什麼,但憑借他多年驅魂師的經驗,這張繁華熱鬧的皮下,應當隐藏着鮮為人知的秘密。
林屋也在河岸周圍轉,看樣子也沒瞧出個一二三。
哼,一千年法力不過如此……
蕭外月與阿九還有季凡渾然不覺,還在挑着漂亮河燈。
林摮與林屋當然對這些沒興趣,蕭外月挑了兩個,季凡也挑了一個,剩下的都被阿九得了去。
蕭外月許了兩個願望,一是找到心頭血、二是周圍人平安,拜托季凡放了河燈;季凡希望林摮早日尋得稱骨錢,也點燃了一盞燈。
至于阿九……阿九央着季凡點了五盞燈,至于許了什麼願望,阿九卻搖搖頭,神秘一笑,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夜色已深,眼下還是先找個客棧住店。
林摮一邊走一邊看古運河上來往的船隻,他發現一件事情,運河上皆是船渡進來,卻未見有船渡出去。
運河之上,哪怕是夜半也應當是人來人往的。
壓下心底的疑慮,林摮挑了間最大最繁華的客棧,堪稱是接踵摩肩。
這樓名叫有間客棧,阿九數了數,共有九層,活像話本上的九層妖塔。
季凡從大堂衆人面前擠到櫃台要了三間下房,若不是他手快,下房都沒有了。
阿九在人間道摸索出的第二條鐵律:人多的地方,要麼是最危險,要麼是最安全。
但現在不管是安全還是危險,他都無需提心吊膽了。
季凡看着坐在一邊桌上吃花生的蕭外月與阿九,猶豫不決地開口,“大人,要不我們換一間吧。這裡人太多了,而且都是下房。”魚龍混雜,況且他們還帶着兩隻鬼魂。
林摮卻與林屋異口同聲,“不換。”
蕭外月不明所以,但也搖頭表示不換,他喜歡看人間煙火與熱鬧。
三間房,但他們有五個人。
林摮當機立斷:阿九跟季凡一間、林屋一人一間、蕭外月跟自己一間。
除了林摮本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的理由很簡單:蕭外月可是自家祖宗,又跟林屋之間存在很多往事,盡管當下沒事,但依着蕭外月心軟的性子,搞不好被林屋套了話;而單獨讓兩隻鬼魂一間他并不放心。如此一看,這安排甚是合理。
季凡倒是無所謂,他都聽大人的。
不等其餘人發表意見,林摮轉身拿着店家給的門卷走到大型辘轳面前,一臉坦然,“走啊!都站着幹嘛?”
林屋站在陰影裡,除了方才說了一句不換,始終未說話,也未動身。但林摮能感覺到他的眼神掃視着他和蕭外月,或許……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猜到了一些事情。
林屋當然猜到了一些事情,從蕭外月告訴他心頭血的事後,他就覺得二人之間肯定還隐瞞了些東西。
他這個師兄雖然良善,但也不是做好事不求回報的性子,憑什麼無緣無故幫他找心頭血?難道說……
林屋神色不變,“小鬼,你把我的雀陰魄給林摮了?!”同時動身向蕭外月的方向走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蕭外月猛擡頭,阿九跟季凡已經起身走向林摮,好像沒聽見他聲音。
“傳音入耳,在心裡回答我就是,你把我的雀陰魄給林摮了?”林屋再重複。
蕭外月急忙搖頭,同時在心裡回答,“沒有沒有,在我這裡。”還用一隻手捂上了胸口。
林屋看起來臉色好了些,這問題來的突然,蕭外月不禁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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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屋卻是不再回答他,轉身朝辘轳走去,蕭外月聽到林屋的聲音炸在腦海,“你要是膽敢把我的雀陰魄給林摮……”林屋沒再說話,蕭外月感覺心髒砰的一聲,腦子裡響起一片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