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密密麻麻的腳步聲,混合着兵戟相撞的铿锵聲。
林摮屏息,并未感受到什麼異常。
他正欲開口,冷不丁腳踝處像是被螞蟻叮了一口一樣,刺痛感倏然襲來,他側頭一看,分明就是之前被林屋一腳踩死的東西。
光線昏暗,再加上林摮進入此間後,就莫名的心情煩悶,并未看清那物是什麼,真當是一隻不長眼的螞蟻,用力一跺,将它甩了出去。
蕭外月卻睜大眼睛,低頭盯着地面不動了。
林摮也望去,隻見地面如潮水一般,它們像是有目的的操練行軍,一波一波向林摮湧來,數以萬計的鐵灰色骷髅頭紛紛擡起,似乎在交談,混合着輕微不可聞、嘎吱嘎吱轉動骨頭的聲音,直教人頭皮發麻。
林摮一手扛着林屋,一手揮動斷水,紫色的光芒環繞着斷水,他斬下一批批靠過來的頭顱,可它們始終捏着兵戟不放,六條馬腿亂踏,卻始終屹立不倒,剩下的一隻手胡亂地撿起地上的骷髅頭安在自己身上,以林摮為中心,不斷攻擊着。
林摮感覺到自己的法力在迅速流失,漸漸支撐不住林屋的身體,那小東西的兵戟像針一樣紮進他身體裡,是術法都緩解不了的疼。
斷水光芒若隐若現,林摮還在困獸猶鬥。
蕭外月看着源源不斷穿過他身體的怪蟲,按照林摮的指引,緩緩調動他傳給自己的法力,林摮虛弱的聲音傳來,“用你身上的五帝錢……以它為媒……”林摮終是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五帝錢是林屋的東西,上面有他的法力殘留,以它為媒,結合蕭外月的鬼魂之氣,能在這半陰半陽之地将那點微末法力淋漓盡緻。
黑色的半人半馬怪蟲迅速覆蓋住了兩人。
蕭外月心裡着急,法力時斷時續,但好在起到了點用途,拂開了扒在兩人身上的怪蟲,但周圍的還在不斷湧過來。
蕭外月伸手,根本拍不掉,他隻能一次次看着自己的手穿過怪蟲,穿過林屋。
他看着林屋蒼白的臉,那蟲已爬上了他的眉毛,高高舉起長槍,奮力紮了進去,蕭外月眉頭一皺,仿佛紮在了他的身上,怪異的是并未滲血,他此時離得近,似乎能聽到那怪蟲喉頭裡因興奮而發出的古怪叫聲。
蕭外月心頭怒火,虛虛握住林屋的手,他急促呼吸了幾下,腰間荷包上的流蘇纏繞在兩人手上,一如解不開的夙命。
他默念林摮那道借法的口訣。
再睜眼,面前的林屋和林摮已然變成了兩個蠶蛹。
……
……
蕭外月欲哭無淚,如此緊要的關頭,他竟然忘了那口訣是如何念的了!
他越是想要想起來,就越是忘得多,無奈,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
次日清晨,林摮在有間客棧的房間裡醒來。
他睜眼的瞬間恍惚以為自己死了,全身都沒有知覺。
右邊探出一個腦袋,是阿九。
阿九見他醒來,十分驚喜,“蕭大哥!這個也醒了!”沒一會兒,蕭外月的臉也出現在林摮的視野裡。
他有千言萬語,但咽喉處如同被封印一般,蕭外月知他所想,“不要着急,我一會兒解釋給你聽。”
有人拄拐進來,是季凡,他一手還端着一碗湯藥,一股濃郁的藥香彌上林摮鼻尖。
見到林摮醒了,他總算是放了心,生平還是頭一遭,跟幾個鬼魂合作。
季凡走到床前,臉色仍不好看,額際還有汗珠,這幾步路仿佛都耗盡了他的力氣,放下湯藥,将當拐杖用的息鳴劍靠在床頭,伸手把了林摮的脈,末了又将手放回去。
這才看向林摮,“大人不用擔心,你的修為隻是被封住了而已,再有幾個時辰,就自動解開了。”
頓了頓,說出了林摮最想知道的事情,“是黑白無常救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