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依言折了兩朵,一紅一白。
船家滿臉笑意,道:“客官不要客氣,我們這在河上飄的,這花也撐不上幾天,雖然是幹花,但頂多三天就要換一次,你随便摘。”
“三天就要換一次嗎……”蕭外月喃喃道。
季凡悄聲問,“前輩,要多摘幾朵嗎?”
蕭外月搖頭,“不了。”多了也留不住,不如散到大運河裡去。
船家撐着槳,又要到岸那邊去。
林屋在無人處打了個響指,隻見滿船幹花宛如活了一般,片片飛揚,落入四月的大運河裡,落英缤紛,像是下了一場花雨。
岸上已有人聲鼎沸,拿着團扇的姑娘招手,喚船家快些過去。
蕭外月也被吸引了目光,和阿九一起呆呆地看着滿天飛花。
“蕭大哥,我上次看到這種景象,還是、還是跟阿一他們被人追殺的時候……”
他們慌不擇路,一路往山上密林裡狂奔,哪裡荊棘密布他們就往哪裡跑,荊棘會減緩驅魂師的步伐,索性追他們的驅魂師法力不高,沒多久就罵罵咧咧地打着噴嚏走了。
後來阿一告訴他,這個驅魂師他之前遇見過幾次,隻要是遇到有花的地方,這個驅魂師就會起風疹。
這時他才發現,他們誤入一片野花園,他躺在荊棘叢裡,看着皎月下的飛花,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阿九拉回思緒,聽到身邊的蕭外月說,“我上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無常大哥們在忘川河畔打架的時候……”
也不知道黑白無常大哥們在閻羅殿怎麼樣,應該還是跟以前一樣吧,三天兩頭拌嘴,然後又一起送怨靈輪回。
這漫天飛花好看是好看,但林摮不理解。
他弄着一出天女散花是幹什麼。
又看了看站在前面的蕭外月,他心裡覺得很奇怪,像是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但總又看不透。
罷了,不想了,“午時二刻快到了,我們還是趕緊出發吧。”
林摮在腦子裡又回溯一遍傳送陣,隻要林屋的法力足夠,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季凡還拿着兩朵幹花,要想保證蕭外月手中的不散,這兩朵還得一直帶上才行。
可是季凡要跟他一起畫陣,阿九跟蕭外月都觸不到實體,眼下能拿這花的,隻有……
出城到現在,林屋身上一直挎着一個小包袱,林屋不可能需要用它來裝東西,他的那些弓啊箭的,還有黑蛟脊骨,都應該放在須臾袋裡,必須用這種外在形式儲物的,裡面放的應該都是跟蕭外月有關的東西。
須臾袋自帶陣法,能阻隔一切生息,實體的東西放進去,根本幻化不出來虛體。
林摮抽出季凡手裡的花,遞到林屋面前,“反正你都裝了一包袱了,不差這個了吧,我跟季凡得畫陣,可不敢勞煩您老來畫這小小的陣法。”
林屋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拒絕裝花,還是該拒絕畫陣。
半晌,拉下肩上挎着的包袱,随意将花塞了進去,動作之快,林摮隻看見裡面金黃一片,但也認出來那是黃裱紙。
……看來這個師弟還真在好好教蕭外月修行。
這樣也好,他畢竟師承林屋,好歹也有個天下第一驅魂師的名聲,由他來教蕭外月,想必很快就會有修行成果,到時候找心頭血也有個助力。
林屋的表情算不上好看,林摮沒敢調侃他。
古戰場就在前方,林摮叮囑蕭外月,“陣法周遭靈氣波動強烈,你不要靠太近,但也不要站的太遠,強大的法力流轉有助于你修行,至于你嘛……”林摮将目光轉向阿九。
阿九頓時挺直腰,三指朝天,“我肯定站的遠遠的,絕對不會影響你們。”
笑話,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鬼魂,也不打算跟蕭大哥那樣修煉,一點點朱砂都能讓他燙傷,不用林摮說他也會站的遠遠的,隻求他們傳送時别落下自己就行。
林摮點點頭,掏出法器開始和季凡畫陣。
陣法不必太大,能容下他們就好。
選擇古戰場除了面積大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僻靜,這裡屍骸無數,陰氣極重,鮮少有鬼魂或驅魂師選擇這裡寄生,陣法畫在這裡,若是欽州的事處理的快,沒準兒還能就這個陣法回到揚州。
從揚州回勉州可比欽州回勉州快得多。
經林屋改良後的傳送陣并不難,難得是穩定且龐大的法力支撐。
蕭外月懵懵懂懂,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難倒林屋的,一心隻知道他馬上要去一個新地方了,自然也就忽略了滿臉凝重的林摮和季凡。
默念口訣,運轉法力,純淨的法力源源不斷地流入傳送陣中,蕭外月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法力在人間道是什麼樣的水平,但他知道,他要是想修煉到這個地步,怕是需要比他當鬼時更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