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解釋:“雷劫不是打雷暴雨天,尤其是修行的第一道雷劫,晴日劈雷也是有可能的。”
阿九不懂,但還是點點頭。
一直等到傍晚,暴雨驟下。
竹屋年久失修,下起了小雨,阿九無所謂,倒是苦了他們。
驚雷一滾,阿九便顫抖一次,季凡看不下去,“早說讓你跟頌裳待在林府了,你非要來。”
“待在林府不也是驚雷滾滾嘛,待在蕭大哥身邊,我更安心一點。”
雷聲越來越大,轟隆隆從天邊滾來,像怪獸咆哮,似要天翻地覆。
林摮神情愈發嚴肅,這個陣勢,根本不像第一道雷劫。
林屋也覺得不對,右手起訣,法力還未送出來,一道驚雷瞬間劈散了竹屋,幾人捂住耳朵,眼睛也被刺得睜不開。
蕭外月放下手,除他以外,大家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他知道,這雷劫隻能由他自己承受。
次日清晨,晨曦躍出山巅,紫竹林上挂着未消的雨水,青翠地搖曳着。
刺眼的陽光照到林屋的眼睛上,他掙紮地睜開眼,眼窩處還殘留着雨水,他像是睡了一覺,大夢初醒,身上濕哒哒的,手指觸到什麼東西,他側頭一看,蕭外月仰面躺在一邊。
他的白衣沾滿泥土,足以可見昨夜大雨滂沱,斑駁的血迹滲進水窪,林屋輕輕将人攬進懷裡,“景熙?”
蕭外月睜開眼,看到了林屋,他渾身劇痛,宛如骨頭被攆成了粉末,手指都擡不起來。
誰說這第一道雷劫很輕松的?
“痛……”他聲音卡在喉嚨,出聲如同撒嬌。
林屋封住他身上幾個大穴,蕭外月這才感覺回魂。
其餘幾人也都陸續醒來,阿九作為鬼魂之軀,竟也沒能避免。
竹屋已經塌成了廢墟,紫竹林一片泥濘。
遠處傳來頌裳的聲音,“你們都還活着吧?”
季凡念了個咒,烘幹了自己和林摮身上的衣服,頌裳提着衣擺,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滿臉詫異。
“昨夜并未下雨啊,這是……發了大水嗎?”
阿九揉揉眼睛,陽光刺得他睜不開,“沒有下雨?昨夜剛入夜便電閃雷鳴,吓死我了。”
蕭外月曆過雷劫,修為更上一層樓,但他此時仍然虛弱,醒來沒一會兒又暈了過去。
林屋将人抱起來,大踏步往回走,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滴答答滴水。
林摮煉制的上好丹藥都派上了用場,這幾天跟喂糖豆一樣不要錢的給蕭外月吃。
又是藥浴,又是食補,林屋也跟着一起吃、一起泡,短短三天,林屋感覺自己胖了好幾斤。
反觀蕭外月,還是老樣子,但面色已然好轉,脈象也愈發穩健,就是還不見醒。
而這三天裡,也并非完全平和:仇然集結了大量的魔界勢力,環伺在勉州周圍,頌裳也從之前章莪山朋友那裡得知,不少妖物都收到了風聲,他們苦神界統治久矣,其中還有不少在四百年前神魔大戰中幸存的妖魔,聽聞四百年前的‘大人’并未殒命,紛紛蠢蠢欲動。
幾千年來,六界間的摩擦不斷,尤其是神界與妖魔界間,故而這種規模的聚集并不會引起神界過多的關注,更何況俗話說‘擒賊先擒王’,他們遠比不上林屋的一絲魔息。
藕塘裡的荷葉接天連日,夏風習習,紅白相間的荷花東倒西歪,日光透過前面的琉璃瓦,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霞光。
林摮正在廳前泡茶,細數這些日子,他好像很久沒有如此閑情雅緻了。
茶香淡雅,他剛斟滿兩盞,林屋自廊下走來。
“他怎麼樣了?”林摮将茶推到他面前。
“還是老樣子。”林屋不像他,對這些東西并不精通,也品不出裡面的味道,隻覺得還不錯。
“我散去了林府所有的天師、術士,目前……仇然,還不足為慮。”
林屋出乎意料的平靜,“嗯。”
他将茶盞重新推向林摮面前,“你會不會覺得,那些年過得很冤枉?”
從小錦衣玉食,什麼都不缺,獨霸勉州城,權利、地位、金錢,什麼都有了。然而一朝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以為自己拜入了天下第一的門戶,沒想到卻成為了一隻魔的師兄,林屋一派的名聲也有可能會毀在自己手裡。
林摮續上茶,“你是我師弟,我是你師兄,同出一門,我定會護你周全。”
林屋笑了下,仰頭飲盡茶,将茶杯扣住,“你,照顧好他。”
林摮覺得不對,“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