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屋很想問他,為什麼忽然想通了,但終究沒有問。他們在金色陽光下的長廊中接了一個深深的吻。
事情推進的很快,得知林屋決定離開,大家都不意外,頌裳當即表示要跟他一起走,林摮表情有一瞬間的松動,但很快恢複日常。
仇然就站在城門外不遠處,那日他進林府之後林摮就把防護大陣加固了,雖然困不住他,但沒有硬闖的必要。
林屋将他一直貼身帶着的珠子交給了蕭外月,有它在,就相當于林屋并未離開。
蕭外月終究放開了他的手,“我會好好修煉,就在這裡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林屋轉身離開,頌裳看了一眼林摮,轉身跟了上去。
季凡在林摮和蕭外月臉上望了望,兩人表情如出一轍。
他們都是修煉的人,速度很快,轉瞬就已經消失不見。蕭外月修煉小有所成,他能感覺到林屋的氣息在快速流逝,下一個呼吸裡完全沒有了。
他握緊那顆珠子,裡面像血一樣的紅絲緩慢流動,像是林屋的手纏繞在他指尖。
林摮什麼都沒有說,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回了林府。
他們雖然離開,但林摮還有很多事要做:設聚靈陣,使得方圓百裡的靈氣能自動彙聚到勉州,隻有靈氣充裕才能降雨;開放林府的種子庫,讓種植戶們不至于顆粒無收。
還有,稱骨錢與斷水劍中間的共振越來越明顯,斷水劍是師父留給他的,而斷水又跟林弄海有關聯,說明這劍,就是他祖上的,至于中間怎樣輾轉的,林摮還不清楚。
林弄海是三枚稱骨錢的最後傳人,他們之間必定有關系,要想悟出第三枚稱骨錢,斷水劍必不可少。
他們離開後的第二天傍晚,勉州就開始下雨,大雨持續了一整夜,電閃雷鳴,百姓們卻難得的睡了個好覺,唯有蕭外月,一夜無眠。
頌裳決定跟随林屋離開後,先前聚集在林府的那些小妖也陸陸續續離開了,除了多出蕭外月和阿九,林府似乎恢複到了以前的樣子。
林屋一路餐風飲露,跟着仇然來到了他們之前的“老巢”。
那是在章莪山上新開辟出的一片天地,就在妖魔道附近,靈氣稀缺,暗無天日,妖與妖之間弱肉強食,苟延殘喘。
如果足夠強悍,可以在這裡直接打開妖魔道的禁制,被關押在妖魔道中的堕神、冤魂,他們可以得到人間道靈氣的滋養,不再自相殘殺。
而到了那時,人間便是另一個煉獄。
妖魔間的厮殺是血腥的,慘叫聲不絕于耳,林屋輕輕皺眉。
仇然把一切都看在眼底,“你看到了嗎?這就是妖魔的生存環境,你我的生存環境。”
“人人都說我們該死,除了後天修煉而成的,那些堕神呢?那些天神心中滋生的心魔呢?他們一開始并非妖魔,甚至不願意出現,可是沒有人會尊重它們,它們被迫出現,而又被迫選擇,世人創造它們,然後憎惡它們。”
仇然向前走了幾步,望着面前茫茫原野,語氣中滿是憤慨。
林屋:“你擅長把妖魔形容成弱者,但并非如此,妖魔隸屬于阿修羅上三道,說是天神,但沒有善行;說是鬼蜮,又擁有神通,天神堕魔,而妖魔修煉成神的何其多?你們非神、非鬼、非人,而成神、成鬼、成人的,又何其多?”
仇然并不贊同他,如果不是那熟悉的眼神,他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魔頭,“大人,你比當年變了很多。四百年前的你,從來不會說這種話,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
林屋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或許他曾經真的是嗜血的妖魔,但此刻他還是那個天下第一的驅魂師,“你總說當年,給我講講當年的事情吧。”
——
蕭外月本就話不多,現在愈發沉默,他越來越努力,整日修煉,僅用了半月時間,就讀完了林府一半的藏書,林屋交給他的桃木劍像是本就屬于他一般。
盛夏夜晚,銀色的月亮籠罩大地,各種鳴叫聲此起彼伏,阿九無聊地穿梭在林府的後花園中。
他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孤孤單單的時候,永遠在等待,等阿一他們回來,又等他們離開。
季凡揉揉肩膀,從書房裡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阿九。
如今萬事平靜,除了修煉他還要打理林府一切閑雜事務,許久沒有這樣坐一天了,居然比習一天的劍還累。
“阿九,你沒去找蕭大哥?”
阿九失落地搖搖頭,“蕭大哥太忙了,他今天一天都在修習法術。”
季凡拍拍他的肩膀,“他……這段時間林屋剛走,他可能還不太适應,過幾天就好了。”
阿九擡頭看他,“你之前也是這麼說的,可是這都一個月了。”
他坐在花叢旁邊,趴在膝蓋上就着月色斜眼看想到一隻落單的蜜蜂,“蕭大哥是佛骨,他每天都修煉的很快,他是不是要回九重天了?那個時候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