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他既違反天機,不得往生,也就無法在鏡花鏡中留下過往雲煙,否則探查那四百年前的因果往事易如反掌。
林摮說帶蕭外月看看成親的地方,阿九一臉疑惑,難道不是在林府嗎?
林摮沖蕭外月解釋道:“你若是想将成親地點設在林府也是可以的,但……”他頓了一下,“但我覺得這個地方更有意義。”
他說的是林府地契裡的那片竹林。
之前他在揚州幻境中,看見的就是他們二人在那裡成親的,或許故地重遊,往事重提,他們會想起什麼也不一定。
上次他們探過路後,林摮便派人修繕了這裡,包括門前的泥濘路,如今都貼上了青石闆,屋側抽了一條溝渠,有活水緩緩穿過,門廊上紅燈籠随風飄起,好一副小橋流水人家的景象。
幾人修為都不低,除了有些虛弱的林摮是被屍煞馱過來的之外,大家一路風馳電掣,轉瞬便到了這裡。
看着面前煥然一新的竹屋,蕭外月什麼都想不起來。
林屋擰着眉,右手撫過院外的圍欄,思緒不知飄在何方。
蕭外月将手覆在上面,“想起什麼了嗎?”
林屋沉靜半晌,緩緩搖頭。
蕭外月左右看看,“我很喜歡這個地方,要不,我們就在此處成親吧?”
“都聽你的。”
男子姻親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林摮直接包給了勉州十裡八鄉都出名的媒婆操辦,直到某天林摮走在街頭時被人塞了一張請柬,上面寫的赫然是林屋和蕭外月的名字。
再看發請柬的人,跟走街串巷賣糖葫蘆一般天女散花,他兩眼一黑,決定親自操辦此事。
竹屋都被媒婆裝飾的差不多了,林摮大手一揮婉拒了前來賀喜的人,再加上蕭外月喜靜,是以當天,僅是他們相熟的幾個人在場。還有仇然,他自從走進院内,始終都是一臉麻木加震驚的表情,着實想不到他們魔尊大人以身誘敵,竟做到這種地步,他委實佩服。
頌裳有點遺憾,可惜黑白無常沒有來,自上次一别後,他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林摮倒是往欽州賴府遞了請柬,對方人沒來,但禮金倒是準備了幾大車。
正值盛夏,竹林作響,風穿堂而過,餘晖的金光拂過山丘,愛意在此刻灑滿天地。
他們均無父母,此刻長兄如父,林摮自然坐在了主座上,燭光映襯着牆上的大紅囍字,面前蕭外月蓋了紅蓋頭,他和林屋的手交織在一起,此情此景,跟他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們沒有那麼多繁文缛節,簡單鞠幾個躬便是禮成,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陰司作證、閻王點禮、歃血相融。
陰司倒是簡單,阿九在閻羅殿待過,能算得上是小半個陰司,至于閻王麼……
林摮指揮着頌裳畫了個召靈陣,召了個閻王出來。
這種事情自然也用不上秦廣,若真是召了秦廣出來,他怕是要氣炸肺。
十殿閻羅薛禮擦了擦額頭的汗,半彎着腰偷偷往上瞧,一瞧一個不吱聲。
這兩位,不就是上界讨論的沸沸揚揚的魔種和心骨嘛,他看着二人身上的大紅喜袍,頓時兩眼一黑。
薛禮搓搓手,汗如雨下,拱手作揖,“不知二位大人召我來所謂何事啊?”其實他猜到了,但不敢想,需要對方親口告訴他,打破他心中的幻想。
林屋心情頗好,倒也沒有為難他,“你不是知道嗎?”
薛禮眼睛一閉,砰地往地上一跪,“大人饒命啊,今日小神若是證了這個婚,怕是明日小神就要把自己送入輪回道了!”
林屋整了整衣袖,“你若不證,我現在便送你入輪回道。”
林摮看了他一眼,“薛禮大人,莫要驚慌,我早已算好時辰,你今日出現在此處,除在場人外,無人知曉。”
薛禮歎氣,誰叫他是十殿閻羅裡最好拿捏的呢,他再鞠躬,認命地點了點頭。
閻王點禮,就是在閻王面前做個見證,生死簿上添上一筆,考慮到他二人均無生死簿,則都要在閻王手裡各留一滴血,來作為日後輪回的證據,但他們……也不知道有無輪回。
禮畢後,薛禮半刻都不敢停留,忙要告退,蕭外月卻喚住了他。
他嗅着淡淡的血腥氣,“敢問閻羅大人,四百年前……你可曾,為我們證過婚?”
薛禮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這世上知閻王點禮的人本就不多,且都是跳脫生死之外的人,若小神曾為兩位證過婚,是決計忘不了的。”
笑話,單憑兩位人上人的容顔他也忘不了啊!
蕭外月臉上有些怅然,他們當年成過婚,但沒有最後那步閻王點禮嗎?所以他們落了個陰陽兩隔的局面?惶惶然錯過這些年?
到底是心骨,薛禮一看他的表情就心生不忍,“冥府共有十殿閻羅呢,許是其他閻羅點禮,也說不定。”
薛禮自己說出來都虛,這事兒除了他,誰還敢請其他閻□□啊!
“話這麼多,要喝喜酒嗎你?”林屋聲音沒有情緒,但吓得薛禮趕緊遁走了。
“過去的事情,不要在想,即便四百年前你我未曾真正在一起,但想必也是極相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