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你是占蔔打卦的,我是一鄉野村夫,論蠻力,我這上不得台面的拳腳功夫你也扛不住。”他活動活動手腕,慢慢放下衣袖,顯然是做好了幹一架的準備。
“是嗎,你倒是頗為自信。”林弄海也轉轉手腕,笑話,他還不信了,揍不過一個一年前還是半大小子的人。
兩人過了幾招之後,林弄海就被林屋扣在了桌子上,他嘗試翻了兩下,實在拗不過,不知道林屋一身哪來的牛勁兒……啊對,這不就側面印證了林屋是魔種麼?
林弄海不掙紮了,半張臉貼在桌子上若有所思。
林屋看了眼他的神情,将人放開,遠處的斷水握緊拳頭,這個林屋!
林弄海扭扭脖子,他都不知道是自己疏于練功,還是對方真的強上許多,他雖沒用盡全力,但至少也是七八成,可對方看起來像深不見底的模樣,氣定神閑。
唯有一絲狠厲沒能遮住。
林弄海相信斷水的話了,這個林屋絕非善類,但是不是魔種,他得算上一卦。
他的手剛伸進衣服裡,林屋的聲音就傳來,“我知道你們林府一脈,自稱‘天命之人’,算出此人五更死,閻王爺三更都取不了命。”
“但林大哥,稱骨錢用在我身上,未免浪費了些許。”
林屋早上練了劍,這會正慢悠悠地擦拭着。
林弄海面上不懂,心裡掀起驚天駭浪,稱骨錢的事情是絕密,世人隻知道林府有稱骨錢,但不知道有幾枚,聚齊稱骨錢,能測算天下大運。
“而且,稱骨錢不同于一般的五帝錢,不管測算事情大小,隻要用了,對算術之人都會産生很大傷害,對吧?這我倒好奇了,”
“林大哥,你不顧自身安危都要用這稱骨錢,是真的好奇我的身份呢,還是想看看,你自己幾斤幾兩呢?”
林弄海被他揭穿了心思,稱骨錢隻有兩枚,第三枚是靠持有者自身機緣所化,他可以選擇将這枚稱骨錢傳承下去,也可以廢掉它,傳承下去隻會逐漸削弱稱骨錢的權威,唯有自身所化,才能保證稱骨錢的天性。
他的好友成為了上代林屋的傳人,他百感交集下悟出了這枚稱骨錢,而今隻能看不能用,實在遺憾,林弄海就想知道,自己既然悟出了這稱骨錢,那到底有沒有使用它的資格。
無奈用稱骨錢的代價太大,即便今天林弄海帶在了身上,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用,但看林屋今天的态度,他似乎用不上這稱骨錢。
想着林屋畢竟跟蕭外月有着那麼一層關系,盡管蕭外月不願意承認,但林弄海認為離城破也不遠了,雖然看着别扭,但有着這層關系在,林屋也不會真和傳說中的那樣,一言不合就滅了他吧?
林弄海仔細斟酌措辭,“你……”
“你猜的沒錯,我就是魔種。”林屋輕描淡寫地說着,神态自若仿佛談論天氣一般。
“那日斷水不小心闖進,我看她樣子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她知道,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林弄海:“既是如此,你接近景熙又有什麼目的?”
林屋擦劍的手一頓,“目的?說起來,起初的目的我還知道,現在卻不知道了。”言語中有着顯而易見的迷茫。
他話音一轉,繼續說,“我留在他身邊的原因很簡單,想必你也知道,景熙是佛骨,而我是魔種,佛骨的天生佛性能避免我被天道窺見,我才得以度過,這段平靜時光。”
“當時羽翼未豐,我東躲西藏,着實吃了很多苦。直到遇見景熙……”
眼看話頭要向膩膩歪歪的方向發展,林弄海及時打斷,“那現在呢?你又有什麼新的目的?”
林弄海是魔種,不管人間道、妖道、魔道,其實都視他為眼中釘,正派人士想滅了他,以攢存功德,而那些妖魔鬼怪,則是觊觎他強大的力量。
他輕飄飄一句‘吃了很多苦’的背後,可能是無數次生死逃亡。
“現在,我能收斂這強大的力量,遮住鋒芒,不讓任何人發現,所以,其實可以離開他的。”
林弄海聽得火大,“那你為什麼不走!?你明明知道他的命格,你不僅不走,還對景熙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擾亂他的心境,你的出現,你的靠近,都是對他的傷害,這下好了,你!”
即便你現在想走,景熙也放不下你了。
林屋不知道在想什麼,竟沒聽出林弄海的弦外之意。
“你放心,我一定會離開,我體内魔力愈發強悍,總有壓制不住的那天,到那時,我不想連累景熙。”
林弄海面無表情,“那你最好早點離開,走得遠遠的。”
人也好,妖也罷,欲望都是無窮無盡的,之前他想要活下去,活下來後他又想要景熙,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未來他還想要什麼。
怎奈人生一世,難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