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水忙問,“他怎麼啦?”
“他也沒有傳說中的那般恐怖、十惡不赦。”除了那一身生人勿進的氣息外,他就是個讓人有點讨厭的混蛋。
斷水搖搖頭,“林弄海!你清醒一點,那可是魔種,百年都不會出現一隻的。”
林弄海打斷她,“你别總是一隻、一隻的,他又不是動物,我雖然不怎麼喜歡他,但至少在我看來,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好,那便當我言辭有誤。但是,你、你是天師,是衛道人士,他是魔種,正邪自古不兩立,你少跟他接觸為好。”
這話引起了林弄海的不快,他潛意識中因着林屋和蕭外月的那層關系,将他劃歸到了自己人領域,再加上對絕對力量的崇拜,他下意識地維護林屋,“他雖是魔種,但我與他相識至今,從未見他有害人之心,反而是處處照顧景熙。現在,他自知會給景熙帶來危險,已經決定離開這裡。”
斷水驚訝了,“他會離開?他能舍得蕭外月?”
林弄海從她這句話中琢磨出味道,“你怎麼知道他跟景熙之間……”他眼裡帶着審視與盤問,斷水心虛,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跟蹤你怎麼了!我還不是怕那個林屋一言不合殺了你!”
“我就知道。斷水,你别在摻和我們的事,否則就從林府搬出去。”
斷水撇撇嘴,“每次都這麼說……我就不搬!”她把椅子蹭地一推,風風火火地走了。
林弄海小聲嘀咕,“悍婦猛于虎也,誰敢娶……”
——
蕭母确實給林屋留下了一封信,是蕭樓翻看蕭母嫁妝時發現的,信封上字體秀麗,蕭樓看着泛黃的信封,眼前浮現出蕭母年輕時伏案作畫的模樣,安安靜靜的,側臉溫柔極了。
他仔細翻了翻蕭母寶貝的嫁妝,發現在匣子深處,藏着他年輕時親手給她打的金簪。
他那時手笨,也不會什麼花樣,金簪頂上一朵小花,簪身都不直,她一戴就是很多年,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再戴首飾了,一切都從簡。
“你都不曾給我留上一言半語……”蕭樓看着信封上‘林屋親啟’四字淚流滿面。
蕭母留給林屋的信封裡隻有一縷紅綢布包裹的頭發,那是蕭外月的胎發。
她将她最放不下的孩子,親手交給了另外一個人。
林屋緊緊握着那縷發,發絲細軟,帶着他掌心的溫度。
可是怎麼辦,我要食言了。
“我娘,給你留了什麼?”蕭外月靠在書房門口,等了好久,他無聊地用腳踢柱子,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明明日間看起來要下雨,此時卻繁星滿天,銀色的月光灑滿地,寒夜裡安靜的很,唯有幾個丫鬟仆人的打鬧聲。
“你啊,你娘把你留給我了。”林屋靠在門框上,望着面前一身白衣的人。
昏黃的燭光映在他的黑衣上,暗色的銀線閃着光,一朵祥雲出現在林屋的手臂上,他臉上多麼光忽明忽暗,蕭外月看不清他的樣子,也聽不出他言語中的情緒。
蕭外月于是不再問,轉身出了蕭府。
三更半夜,蕭外月直奔林府,大門敲得哐哐響。
常武一邊打哈欠,一邊披外套,提着燈籠不耐煩地前來開門,“誰啊?”
小門一開,蕭外月就鑽了進來。
“啊,蕭少爺,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常武語氣驚訝。
蕭外月沒來得及給他回答,他腳步匆忙,看起來焦急的很。
常武一頭霧水,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都不理人。
林弄海休息是不鎖門的,但自斷水住進來後,他不僅開始鎖門,還以床為中心,畫了一個‘生人勿進’的陣。
蕭外月門開得狂野,撞到牆上還彈了回來,林弄海直接從夢中驚醒,被子都沒掀開,手中就已掐了個決。
他這幾天被斷水、林屋弄得草木皆兵,總覺得人間災禍已至,覺都睡不安穩。
一看是蕭外月,林弄海頓時閉上眼睛,神情疲憊,“你想幹什麼?真的不能等到天亮嗎?”
“我問你,林屋到底是什麼身份?”
林弄海瞬間精神起來,“你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了?他幹啥了?”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你之前不是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我他的身份有問題麼,我現在問你,他到底是什麼人?”
林弄海見他神情嚴肅,想着他遲早會知道,還不如親口告訴他,讓他自己有個判斷。
但林弄海業能猜得到,蕭外月是世家子弟,雖與他交好,但整體上仍涉世未深,對這些妖魔鬼怪、神仙閻王的了解,僅限于話本上的故事。
果然,他說完後,就見蕭外月露出‘不就是個魔種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