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弄海提步出門,走到院中側頭道:“脫胎蠱還在绾煙身體裡,你曾說過,這蠱不同于一般蠱蟲,十分兇險,留在勉州恐怕解決不了。”
斷水擡頭看他。
“绾煙醒後,你帶她回靈武山吧。”
斷水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就站在林弄海房外。
林弄海自然知道斷水在外面,他能透過薄薄窗紗看到伊人倩影,若再留她在林府,隻會給她也帶來禍患。
嘎吱一聲房門打開了,林弄海站在門口。
斷水聞聲轉頭,強打起精神看他。
林弄海視若無睹,斷水拉住他胳膊,“小煙、小煙已經醒了。”
見林弄海停住,斷水繼續說,“她身上的蠱短期不會有什麼問題,我不回靈武山,我就待在這裡,等把林屋他們的事情解決了,我再帶小煙回去。”
“但蠱留在身體裡,隻會食人血脈,時間越久,這蠱取出來的幾率越小。”
“你把心髒換給绾煙才保住她一條命,難道要讓她死在這毫無用處的蠱上?”
绾煙低頭,松開了抓住林弄海的手,“沒事的,她不會有事。她是我徒弟,我怎麼可能會讓她再出事?”
“斷水,林屋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上次那麼大的動靜,林屋的行蹤不再保密,隻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和事找到他。绾煙留在這裡,大家無暇顧及她,你明白嗎?”
斷水一直盯着他的臉,試圖從那種平靜的臉上看出點其他情緒,奈何林弄海坦坦蕩蕩,直視斷水的眼睛。
看到最後,反倒是斷水不好意思了,“嗯,我、我知道了,我明天、不,今天,我就送小煙回靈武山。我們靈武山的秘術很多,肯定有其他的法子能幫林屋。”
林弄海沒說什麼,淡淡的答應了一聲。
“林弄海,你等我回來,不管你要做什麼,都等我回來。”
斷水說完,看着林弄海那張臉,做出了此生最大膽的事情:她将林弄海壓在門上,踮起腳尖,在林弄海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親了他。
然後就走了,留下林弄海一臉驚愕地看着那一身紅衣逐漸遠去。
蕭外月從後面走過來,他們的對話也聽到了一些,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林兄,不必如此的。”
林弄海擡頭,臉上松快了些,錘了蕭外月肩膀一拳,“想什麼呢?我和她,緣分未到。”
蕭外月語氣自責,“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需要去管林屋的事。”
林弄海看他一眼,轉身回了房間,“與天鬥,其樂無窮。”
“這麼一副表情幹什麼?你又沒壞我姻緣。”
蕭外月也進來坐下,“我看斷水是個好姑娘,雖說性格潑辣,但跟你這性子在一起,也算是天作。”
林弄海半響沒說話,看着桌上一點,“我們有緣無份吧,我算過我的姻緣劫,這輩子沒有。”
蕭外月怔住了,“林兄,沒想到啊,看來你還是很重視斷水的。”
“你方才不是說了嗎?與天鬥,其樂無窮。那你怎麼就信了幾個銅闆決定的命運呢?”
林弄海伸手攔住他的話,“我當你不知者不畏啊!”
“你不去找林屋嗎?讓我靜靜。”
蕭外月沒再說什麼,拍了拍林弄海的肩膀,轉身出去了。
林弄海坐了許久,而後去了書房,拿出那個紫檀盒子,打來一看,裡面的東西果然不見了。
林弄海笑了笑,腦海中浮現出那抹紅色身影。
斷水能二話不說答應他回靈武山,必然是十分自信他什麼都做不了,所以一定會帶走稱骨錢,沒有稱骨錢,他就不能占蔔起卦,對施術人的反噬也就為零。
林弄海從懷裡掏出稱骨錢,三枚稱骨錢樣式相似,乍一看與普通的銅錢沒什麼區别。
可就是這樣的三枚銅錢,能斷人生死。
斷水離開林府的第二天,林弄海就用稱骨錢起了卦,推算了蕭外月與林屋的命運。
怪不得天下術士如此向往稱骨錢,林弄海不僅推算出了二人結局,甚至都知道了林屋十萬雷劫的具體時間。
他手指有規律地敲擊着桌面,眉頭緊鎖,眼神卻忽然瞥到角落裡有東西動了一下。
那是一隻烏龜。
它待在角落裡不怎麼動彈,偶爾用爪子扒拉一下地面,位置卻沒怎麼變。
斷水在煉制脫胎蠱時,說要用它的龜殼入藥,但不知怎麼也沒用,後來在書房裡找了兩天,都沒發現它的蹤迹,也就沒人管了。
林弄海看着那隻烏龜,又把稱骨錢掏了出來,一旁的紙上,寫的是斷水的生辰八字。
他看着所有人的卦象,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天都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