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請他進來?”老劉頭問。
沈弘慢條斯理的将嘴裡的東西吃完,放下筷子,擦拭了一番唇角的殘留,不疾不徐道:“請他過去茶室,孤片刻過去。”
“是。”
老劉頭得令退下去,卻是見鄭魚一臉擔憂,她道:“他怎會這個點過來,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小魚兒勿用擔憂,此事孤來處理。”
早不來晚不來,偏生這時候過來,除了是沖着她來的,無旁的理由,可沈弘如此說,她也不好再言什麼,隻是抱拳感恩,道:“鄭魚,謝過彭城王殿下!”
……
沈弘用了早膳離開,他走不久,綠杳拿着熬好的藥過來。
鄭魚看着皺眉,自從到了這兒,這兩姐妹是一個給她開藥一個給她送藥,時辰好像都掐準了似的,想推都推不掉。
清楚她們其實是為自己好,可這藥确實太苦了些……
“崔姐姐,我跟姐姐準備等會兒上街逛一逛這昌都的街市,你跟我們一同去吧?”
她說着補充道:“我聽說,您是昌都人,對這肯定比我們了解,可以跟我們說說這昌都的習慣,我還是頭一回來呢,之前都是婵衣姐姐和殿下一塊的,都不帶我。”
鄭魚不算是個好熱鬧的人,但是面對小丫頭的請求,還是答應了,“好,那我帶你去瞧瞧。”
藥吃完,她收拾了一番,跟着姐妹二人上了街。
……
五月春光正好,街頭熙熙攘攘的都是人,有沿街叫賣的糖人師傅,有挑着柴吆喝的農夫,一整條街市上,賣什麼都有。
小姑娘頭一遭過來,興奮至極,一會兒跑過去拿過一個糖人吃進嘴裡,一會兒又去挑那熒光閃閃的首飾,還拿了不少的鮮花作襯。
她跟紅藥在身後,隻負責結賬。
“這小丫頭就是個閑不住的人。”紅藥感歎。
鄭魚道:“這個年紀,活潑一點好。”
活潑代表沒有經過這些世俗磨難的洗禮,若是可以,本該所有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該是如此的,隻是……
“姐姐,崔姐姐,那邊好熱鬧,他們在幹嘛?”
兩人說話間一個聲穿透人群過來,二人同時無奈的搖搖頭,跟着走過去。
城東門上,齊刷刷的挂着十幾具屍體,瞧那模樣,已然走了很久,身子腐爛不堪,氣味蔓延,在城門底下,離得那麼遠都能夠聞得到。
這誰啊?”
“據說是月前刺殺的刺客。”
“呸!那活該,好不容易西涼軍走了,這新帝上來,日子好過一些,結果這些人還來這一出,我看這都便宜他們了,就該……”
“你說什麼!”鄭魚抓着那嘴裡吐髒言的男人的手,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再說也是,真不識好歹,竟敢行刺天子……”
“别沖動!”
鄭魚真想撕爛了這張嘴,可她還沒動手就被人給攔住了,紅藥勸她,“冷靜些,或許他們突然這麼做的目的,正是逼你……”
“可是!”
鄭魚赤紅着眼看向挂在城牆上的人。
風将他們吹得七零八落的。
謝衡竟然會陰狠至此,用這種法子逼她!
鄭魚手抓握成拳指甲因為過度用力而深深锲進血肉裡,鮮血淋淋而出,分明疼得滿頭都是汗,可好像有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她隻是咬着牙,目光死死地盯着上邊的人,
“不管是因為什麼,不要看了!”
紅藥強制性的拉扯她走,“若是你在此長逗留,被這上邊的動靜牽引一絲一毫的情緒,那就中計了!”
她清楚紅藥說得有道理,可一想起那些人……
好人在這個世道是活不下去的!
你要好好活着!
活着才能看到希望啊!
兩股力量在她的腦海中不停打架,鄭魚如同失了智的提線木偶一般,隻能任着人牽她走。
這次她們沒有在街道上過多停留,一路就往彭城王府的别院去,可在半途,又被攔住了去路。
是幾個民間百戲的表演藝人,跟官兵起了沖突。
“求求你,官爺,我們就是随口唱,求個糊口而已,堅決無一點反叛之心啊!”
“這話,你去大牢裡跟那些刑具說吧!”
領頭的官兵一腳将人踢開,“帶走!”
一聽要帶走,一側不過八九歲的小女孩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不要抓我阿爹,不要抓我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