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真的嗎？我就知道，老三雖然平時不怎麼和我說話，但是還是很關心我的。”
“你得了吧，要我說啊，他要是真的關心你，就好好出去地裡鍛煉鍛煉，别到時候輪到他去服徭役了，又說自己頭也疼腳也疼，到時候還是讓你這個冤大頭給他去。”
李氏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她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在這個以夫為天的女人眼裡，其他人再好那也是次要的，她希望自己的一家子都能好好的。
見顧興被自己說的悻悻的，李氏沒有一點點高興，她差點兒氣的厥過去。
“顧老大，你是不是剛剛真的在想着替你弟弟去服徭役啊？你說啊！”
顧興也确實被說中了心思，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憨憨的說道：“那我是家裡的老大，老二摔斷了腿，之後能不能站起來還不好說呢，更别說服徭役，就算他要去人家都嫌棄他不要呢，老三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打小身子骨就弱，要是真的讓他去，那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嗎？”
李氏都氣笑了，直接将自己拳頭往顧興身上杵：“你真了不起，你為了你弟弟你能豁出命來，要我說你既然這樣你當初娶什麼媳婦？生什麼孩子？你就給你弟弟當牛做馬就行了，你還管你的小家幹什麼？”
顧興無法理解，怎麼說着說着又說到這上面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再說了，你嫁到了我家，那不也是我們顧家的人嗎？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不好嗎？”
“唉，你說的我也知道，但是我是長子，自古以來長子都是為父母摔盆送終的，你也知道二老多疼老三，要是他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叫兩個老人怎麼活？我身為人子，自然要盡到孝順的本分。”
李氏聽了丈夫的話淚眼婆娑。
“顧興啊顧興，你把我李翠蘭想成什麼了？我難道就是那種逼着爹娘去死，不友善兄弟的大嫂嗎？啊？你倒是想着給你爹娘養老送終，那你爹娘在不在乎你呢？說句不好聽的，你要是真的再去服徭役，隻怕不是你給你爹娘送終，是你爹娘給你先送走了。”
“倒是你也有了兒子，你兒子現在路也不會走，沒法給你摔盆送終，沒準兒你那個心心念念的弟弟能看在你給他連命都不要了的份兒上給你披麻戴孝！”
“你這婆娘，就是小心眼兒，你嘴裡就沒一句好話，哪有你這樣的天天就咒你男人死的，我之前去過那不也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呵呵，那你确實是回來了，你瞅瞅你現在，瘦的就跟那木杆子似的，我都比你身上肉多，你就給你老顧家做牛做馬吧，我們娘倆根本都不配讓你瞅着，我也算是看開了，人老話都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你真的要去你就去吧，走的時候為了我們娘倆，你最好也留下放妻書，到時候我帶着孩子也還能有個前程。”
顧興雖然大男子主義爆棚且還有點兒媽寶男屬性，但是終究還是沒有到了喪盡天良的那一步。
他也知道妻子對他的感情，這要是真的對自己不關心，也根本說不出這話來。
“翠蘭，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你嫁過來這麼些年，也一直跟着我這個窩囊廢受委屈，但是事到如今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我若是去了，以我這麼多年的經驗沒準兒還能活，要是死了，咱爹娘肯定會善待你們娘倆。”
“若是老三去了，那是肯定活不下來的，爹娘就根本不會讓他去的，肯定會想辦法去贖買徭役，咱們莊戶人家能有什麼資産？不還是咱們那些地嗎？地少了，将來更難熬，咱們的兒子眼瞅着要長大，總不能将來等他能種地了，家裡沒地了，一家子都賣身為奴吧？”
李氏知道丈夫說得對，就是因為他說的太對了，李氏實在找不到理由，這對他們這些莊戶人家來說，根本就是死路。
不管怎麼走都是死路。
顧興長歎了一口氣，将默默流淚的妻子摟在自己懷裡：“我若是去了，這也是最好的辦法，盡管可能下一次徭役咱們家還是這麼難，但是總歸是有了喘息的機會了，我若是回來了，那也算是一件好事，我能再給你們娘倆受點苦，若是我回不來了，這也都是命了。”
李氏狠狠地捶打了他幾下，但是到底也是沒有用多少力氣的。
“你就是個讨債鬼，這輩子我算是被你連累死了……”
顧興沒有再說什麼，反而是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是啊，你跟着我也确實是受苦了……也都是我沒本事，我要是走了，你也别為我守着，該嫁人就去找個好人家吧。”
這話李氏壓根兒沒接，她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然後對着顧興說：“你也别瞎想了，輪得到你給家裡做貢獻呢？我可是聽說了，咱娘好像去找王媒婆了，老三好像要入贅山腳下的劉家，村裡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顧興擺了擺手：“你要是說老二沒準兒我還相信，你要說老三？我是打死都不信，他這個人誰不知道啊？心氣兒高的不行，怎麼可能看得上劉家那樣沒什麼助力的嶽家？更别說什麼……入贅？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李氏杵了他一拳：“搞了半天你也知道你弟弟是啥人啊，就他那無利不起早的樣子你還因為他一兩句關心感動的不行？”
聽到這裡顧興不幹了：“外人是外人，對待外人和對待家裡人那自然是不一樣的！你可别在這裡胡咧咧，我是個粗人說話不中聽，但是老三是個讀書人，那可是将來能去城裡的人，跟咱們可不一樣，人要找個好的那不是應該的嗎？”
“再說了，我說的也沒錯啊，哪家不都是希望自己找個好的，你不還和我說當初之所以選擇嫁給我也是聽說了我能幹啊？如今同樣的道理，這到了我弟弟身上你咋就又說閑話。”
李氏算是明白了，自家這個悶葫蘆别看平時話都不說，但是早就被老三那小子蒙蔽了，他心裡門兒清，别人要是這麼做他可能也會跟着一起指責，但是這事兒要是他弟弟做的，那他這個當哥哥的就隻會在一邊鼓掌呐喊。
“你們老顧家不愧是一家人，哥哥是個憨的，心眼兒也不老少，弟弟是個奸的，心眼兒比那馬蜂窩還多，就你這樣的，你再活幾十年你也玩不過顧雲铮。”
“我跟我家人耍什麼心眼呢，再說了，你不前兩天還說老三挺好的嗎？還分了二大爺送來的肉大家一起吃，你這人真是的，吃肉的時候人家老三就好了，不吃肉了現在就忘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這個人真的就是榆木腦袋，我真的和你說不清楚，要我說啊，我之前說的也對，你幹脆和你的兄弟過去了得了，當初我可真是瞎了眼，看上了你這麼個憨貨！”
李氏說完氣鼓鼓地背過身子睡覺，還生氣地将蓋的被子拉了一大半兒往自己身上蓋。
顧興對于自己媳婦兒這種一言不合就生氣的行為已經十分熟悉，知道現在對方正在氣頭上，他也沒做那種虎口拔牙的事情，默默地在一旁躺下了。
隻等着媳婦兒睡着了自己瞧瞧拿回一半被子，畢竟雖然現在天氣還不算太冷，但是還是要變天了。
晚上要是不蓋點兒什麼，還是會将人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