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進去了。”駱荀一主動離開。
這一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一月前已經發生過兩三次。不管她說得有多清楚,下一次還是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搞得像是她辜負他,騙了他感情一樣。
門口就剩下兩個人,再待下去也沒意義,姜欄恨恨地看了徐韫一眼,轉身就走。
鬧劇結束,徐韫靠着大門,突然癡癡地笑了起來。
他還要在這裡待半年的時間,半年後才有人找到他把他接回去。如今回去,也是死在半路。
而眼前的情況跟他所熟知的完全不一樣,偏偏周遭的一切與上輩子一模一樣。
徐韫出身世家大族,門第高貴,家世顯赫,一出生便被封了郡卿,母親是國公。返京路上,被人綁架關了幾天。眼見着那人事情敗露,慌忙将徐韫丢進了偏遠的亂葬崗,他被打得奄奄一息。
徐韫本是要訂婚的,年幼體弱被将養在江南地區,成年時被要求返京嫁給當今受寵的二皇女。上輩子他被救回去,清白沒了,又跛腳,沒人敢娶他,而被救回去的徐韫早已經性情大變,行事狠辣惡劣,性格扭曲陰晴不定。
……
聽到有人喚他,徐韫轉頭看了過去。
“過來換藥。”說話的那人聲音溫潤,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徐韫恍惚了一下,挪着身子慢慢走了過去。
開頭就不一樣,不知道駱荀一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與上輩子相比,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後面又會發生什麼?上輩子的駱荀一被徐韫讓人剁成了屍塊扔給野狼分食,本該說恩怨已了,但怨恨這兩個字怎麼可能會消失。
走過去的徐韫面容乖巧,體型纖弱,即便是被白紗覆住了額頭,卻也姿容豔豔,不施粉黛卻勝似。
站在院子裡的駱荀一手上拿着紗布和藥膏,身邊還放着一盆水,見他慢慢走過來,有耐心地示意他坐在上面。
紗布被取了下來,駱荀一放在旁邊,取過沾濕的布巾擦拭着後腦勺的傷口附近,傷口已經好了大半。
至于後遺症是什麼,駱荀一當然不知道,她沒問過大夫。
弄好後,駱荀一将這些東西處理好,便走到了他旁邊。
徐韫披散着頭發,穿着暗沉的衣服,寬大的外袍遮住了他的細腰。他低頭檢查着,聽到腳步聲,疑惑地看着她走過來。
“叫什麼名字?我讓人接你回去?”她重複了之前的問題。
他先是想了想,随後搖了搖頭,她沒關注的後遺症立馬出現在她的面前,駱荀一沉默了下來。
“搖頭是什麼意思?”像是猜想到什麼,她的聲音甚至有些飄忽,追問道。
“我不記得了。”他的聲音很軟,無辜地盯着她,面容也浮現出茫然和淡淡的哀怨。
“那你多少歲了?”
“我不知道。”他停頓了一下,随後問出了聲,“我應該多少歲?”
你多少歲我怎麼知道。
他的眼睛格外純真柔和,裡面像是有一層薄薄的霧一樣,目光交彙,駱荀一一時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說謊。
駱荀一:“……”真栽手上了。
他坐在那裡,動也沒動彈一下,回答這句話後就再也不說話,無論她問什麼也不說,跟縮在殼子裡的蝸牛一樣。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徐韫也不擔心她會把自己丢出去。
駱荀一深吸一口氣,沉默看了他幾眼,最終回了書房。
這半月,駱荀一也打探着有沒有人失蹤,卻沒有一個有用的消息。
駱荀一本想着找到他家人将其接回來,後續發生什麼也跟她沒什麼關系。她又不是什麼大善人,誰慘就往家裡塞,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院子裡安靜下來,他坐在陰涼處,看着角落裡被圍起來的欄杆。裡面是駱荀一前不久買回來的小雞。
裡面黃色的雞時不時啄一下地面,徐韫嘗試着伸手想要抓住它。
它很靈活,他嘗試了一下就沒動了。
他想了想她剛剛的問題,今年多少歲了。
徐韫當然記得很清楚,他才成年沒兩個月,但成年那天的儀式卻絲毫不記得。
痛苦總是銘記在心的,誰會在意之前什麼時候開心。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書房的門口,眼裡慢慢布滿了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