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回到屋裡,望着收拾好的小包袱和桌面上的零食一時無言。
準備好暖手的小手爐、路上吃的醬菜燒餅、下雪天護耳的耳罩都用不着了。
唐星想過直接背了包袱逃走,可是本朝對奴籍管理十分嚴格,任何有主家逃走的的奴隸一旦被發現即刻關進大獄,打死或者賣掉聽憑主家意思。而且她沒有代表身份的證明,連個城都出不去,不到兩日就會被侯府的人抓回去。
除了接受自己的命運,她想不出有其他的出路。
不就是通房嗎?她鴕鳥地安慰自己把這當成一份高薪的工作,做好本職工作,隻要不在乎,沒什麼大不了的。
玉珠很開心南星可以留在侯府不用去遼州,一高興拿錢找小廚房做了份唐星愛吃的炸四喜丸子慶祝。
唐星面對往日美味的炸丸子無動于衷,一想到每天就要見到謝景恒她就一點也吃不下。
玉珠夾幾個丸子到南星的碗中,見唐星沒有胃口心中不解。
當了通房就是半個主子,三少爺身體是不好,可是還沒有娶妻,房裡又沒有其他的通房侍妾,過去了不用受其他人的氣。等三少夫人進了門,唐星與三少爺生了感情,過得不會差。
她曾經所處的時代不同,想法不一緻,多說無用。
她打聽了一下謝景恒的情況,得知他沒有娶妻也沒有妾室,松了一口氣,至少暫時不用跟幾個女人公用一個男人。
謝景恒八歲那年摔馬,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裡撿回一條命,腿卻瘸了。自此形容有礙,科考無望,以後估計就是分點産業,不被寄予厚望,趕到京郊的莊子上養病,幾乎不曾回府。
玉珠幾歲才到府裡伺候,沒見過謝景恒,也不了解他的脾氣秉性。
唐星猜測謝景恒與大娘子之間必定有過節,要不然不會借着養病的名義将一個八歲的孩子趕到京郊的莊子上,十年不得歸家,大娘子也不會讓她當謝景恒的眼線。
她不明白大娘子一個當家主母為何要如此忌憚一個體弱的庶子,謝景恒對侯府嫡子根本造不成絲毫威脅。
唐星一夜無眠,翻來覆去,腦子很亂打了呵欠,但根本睡不着,睜眼到天明。
一大早上,唐星瞪着兩個大黑眼圈,背着包袱一個人去京郊的莊子。
謝景恒是真的不受重視,沒有人送她過去,隻告訴了她大緻的線路,玉珠怕她迷路想送她,可惜其他的丫鬟不願意換班,隻能看着唐星一個人背着包袱離去。
之前總想着逛逛京城的市集,體會一下古人的煙火氣,現在看見什麼都沒有興趣。
懶得問路,唐星直接找了個進城買菜的老農,搭他的牛車一路到了京郊的莊子上。
這莊子是大娘子用自己的嫁妝購置的,莊子裡有上百畝的良田,除卻供應府裡的吃用,其餘的都租給周圍的農戶。莊子原本有方大魚塘,後來填了種果蔬,許是池塘的淤泥肥沃,種出的瓜果比尋常的清甜,專供府裡的主子,其餘的都專供京裡的貴人。
莊子不大,在侯府的産業裡并不顯眼,大娘子沒有親自打理,派了個身邊的管事管理着莊子上的事宜,隻需每半年将賬目給大娘子過目。
唐星心情不佳,眼前的景緻倒不差,正值夏季收獲的時節,一眼望去,金色的麥田沒有邊際,一陣風襲來,田裡的麥浪翻湧着。田間地頭零星站着拿着鐮刀收割稻谷的農人,辛苦并滿足地幹着手中的活。
見到此情此景,唐星才有了真正地重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活着的感覺。
幼年時父母也如同他們一樣,辛勤地在田間勞動,自己和姥姥在家準備好午飯給他們送過去。一晃,已經過去了多年。
莊子的管事遠遠看見一個姑娘站在路邊,看衣着打扮是府裡的丫鬟。他沒猜錯應該就是大娘子安排給三少爺的通房,連忙邊招手,邊迎上去。
“想必這位就是南星姑娘吧,我是這莊裡管事的,姓侯,你叫我侯管事就好。”這丫鬟聽說是在大娘子身邊伺候的,他得讨好關系。
“這都快正午了,姑娘一路走過來想必是餓了,我已經備好酒菜,姑娘不嫌棄的話先跟我去用了午飯,再去找三少爺也不遲。”
唐星早上沒有吃東西,今天日頭又大,走到半路她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現在反倒是餓過了頭,沒有什麼胃口,隻想趕緊找個歇腳的地方,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睡一覺。
南星回絕了侯管事的好意,走向三少爺的居所。
站在三少爺院子的外面唐星有些傻眼,這裡居然是侯府的少爺的居所。
一個小院子,三四間茅草屋,院子裡時不時傳來雞叫聲。不說侯府裡的華麗的屋舍,就連她這些天住的丫鬟的屋子都比這裡好上許多。一陣風刮來,茅草屋好像都要跟着晃兩下。
推開院門,映入眼簾的是兩顆大棗樹,樹下擺放了石桌石椅,院子的一角用籬笆圍了起來,養有七八隻母雞,水井旁放了個大水缸,水缸裡的水是滿的。
唐星打了盆水洗臉,整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氣敲了敲房門。
沒有人應。
再敲,依舊沒有人回應,唐星直接推開了門。
屋裡不像外面看着那般簡陋,桌椅茶碗樣樣不缺,打掃得很幹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沒有侯府華麗,但住得舒服。
旁邊應該是三少爺的房間,裡面沒有動靜,應該是出去了。唐星隻好一個人在廳裡幹等着。
等了小半刻鐘依舊沒有人回來,院子周圍沒有人家,這裡離侯管事的居所又遠,大夏天的,她懶得頂着大太陽跑過去。她繞着屋舍走了一圈,旁邊的小房子是廚房,裡面還圍了一小塊地方做淋浴。
唐星的衣服被汗浸濕了,貼着皮膚渾身難受。他們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唐星趁機提桶打了水,沖了個涼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