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冷笑,身後站着的兩個高馬大、滿臉橫肉打手摩拳擦掌、眼神狠厲,下一秒若是謝景恒再糾纏就要不客氣了。
杜衡護在公子身旁,狠狠地瞪回去,兩個打手見杜衡的小身闆,頗為不屑,相互看了一笑,嘲諷地笑了。
謝景恒按下了不忿的杜衡,淡淡地對那老鸨說道:“我平生一好乃是聽盡世上琵琶曲,遠行于此,聽聞花娘乃是遼州最擅潭州琵琶的女子,心向往之。若是不許,我亦不強求,隻是讓斜芳院生意再翻一倍的好法子也隻好算了。“
老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公子真的有法子?”
謝景恒笑而不語,杜衡雙手抱胸,昂着頭說道:“我家公子學富五車、絕頂聰明、言出既行,愛信不信!”
樓下吃醉的客人一高興,掏出銀子嘩啦啦倒在桌上,其餘的客人也紛紛掏出銀子,我滴個乖乖,老鸨看得眼熱,今天的生意真的不止翻了一番。
謝公子不僅僅皮囊好,腦子也好使,老鸨倒是不懷疑他的花,隻是孫大人那裡不好交代。
見老鸨猶豫,謝景恒轉身就要離去,老鸨急了,今天掙得快趕上孫大人一年給的銀子,大好的機會不能溜走。
“等一下。”老鸨叫住他們,“謝公子就隻是聽曲?”
謝景恒停住腳步,點頭。
與前院的熱鬧不同,後院一處僻靜之地,亭子挂着月白的輕紗,外面挂着細線串着的青白的玉珠,偶爾寒風襲來,珠簾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輕紗掀起的一角,隐約見到一懷抱琵琶女子的清麗面容。
“大冷天的,為什麼要在外面吹冷風,待在屋子裡面不好嗎?”杜衡吸着鼻涕搓着手掌,小聲抱怨。
公子體質本就不好,要是凍病了可怎麼好。
花娘指定是腦子有點問題,偏生要在外面彈琵琶,說是應景。
亭外站的小丫頭見到來人,撩起簾子,攔住杜衡,道:“姑娘隻讓謝公子一人進去。”
“哼!”杜衡揣着手站在旁邊,“跟誰樂意進似的!”
謝景恒進入亭子中,看清了那女子的長相,容貌清麗,尖尖的下巴,彎彎的眉,一雙眼如靜靜的水潭,沒有波瀾。
在斜芳院中不算出衆,唯以彈得一手好琵琶聞名。
三年前賣身斜芳樓開始接客,一年前遇到孫良,自此不再接除了孫良以外的客人。
花娘沒有擡眼,低垂着眉眼,半抱琵琶,手指纖細修長搭在琴弦上,一記清脆的琴音,宛若曲水流觞泠泠而出,而後手指翻飛,又似玉珠落玉盤,琴音動人,曲中有情。
花娘神色專注,謝景恒自行坐下,一曲畢,花娘放下琵琶,玉指芊芊給謝景恒倒了一杯茶,“謝公子,花娘的琵琶彈得如何,公子遊曆四方、見多識廣,可否指點一二?”
謝景恒抿了一口茶,笑着道:“花姑娘技藝高超,堪為天籁之音,謝某有幸聽姑娘彈奏,擔不起指點二字。”
“你不是為了聽琵琶曲而來。”花娘冷冷地盯着謝景恒,“我彈錯了幾個音你都沒有聽出來,千方百計地來見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的确是為了姑娘而來。”
花娘冷着抱着琵琶起身,道:“公子請自便。”
“孫良孫大人喪妻七年未娶,姑娘不想知道為何嗎?”
花娘停下腳步,盯着謝景恒。
“茶尚熱,姑娘何不坐下一叙。”
……
暮色漸濃,謝景恒和杜衡從斜芳院出來時,門口的大紅燈籠高高挂起,放眼望去,長街上的鋪子閉門落鎖,攤子早已經撤了,唯有斜芳院熱鬧非凡,燈火通明。
門口停着幾輛馬車,小厮掀開簾子,馬車上下來尋歡作樂的人,油頭粉面,燈籠的光落入眼中,内心的欲望愈加明顯。
杜衡叫了一輛馬車,正停在側門處,一片雪花飄落肩頭,謝景恒擡頭望着天空,月亮挂着天空的一角,緩慢地挪動着。
今日時候尚早,趕得及回去吃晚飯。
杜衡一扯缰繩,車輪碾過地上的積雪,須臾,馬車停下,杜衡探出身子,回頭朝斜芳院門口看去,兩名青年男子一前一後進了斜芳院子。
杜衡掀開簾子,不确定地說道:“公子,我剛才好像看見張鳴之和王麓淵進斜芳院。”
兩個窮書生,連酒都得十幾人分一壺,哪來的銀子進斜芳院消遣呢?
其中必有貓膩。
“回斜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