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異動就是上天降下的神怒,昭示着匈奴人攻打我雲朝乃逆天而行!”
“天佑滄瀾,天佑雲朝!兒郎們,且殺上前去,殺得匈奴片甲不留!”
男人站在最高處發号指令,身後猩紅的披風獵獵作響,鳳眸中翻騰着嗜殺的情緒,堅定有力的聲音令衆将士熱血沸騰,鬥志昂揚。
“嗚——”
蒼涼渾厚的号角聲響起,伴随着咚咚鼓響,雲朝将士們盡數嘶吼着沖了上前。
之前還泰然自若野心勃勃的匈奴大将,此刻目眦盡裂,他認出了那道身影,畢竟那人早已成為他的夢魇,擾得他日夜不得安甯。
“秦君澤!”
他喊出那人的名字,含着無邊的痛恨和怒意。
他才不信什麼神怒,定是他搞了什麼鬼,竟讓他鮮活的将士們眨眼間成為一堆殘肢斷臂!
上一次讓他如此憤怒不安的,還是那個白馬銀甲的女人。時隔近二十年,今日竟然是她的兒子!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恍如回到少年時期,那時的他格外争強好勝,在同伴面前誇下海口要馴服一匹孤狼,卻差點被咬斷了脖子,幸好他靠野獸般的直覺躲開了。
可如今,他沒有絲毫的退路。
赫連烈咬緊牙關,長槍指向秦君澤,大喊,“上次讓你僥幸活了下來,這次本帥勢必要用你的血來祭旗!”
如霜月色下,男人盔下如鷹隼般的眼睛一沉。他擡了下手,弓箭手們立即準備就緒,再一揮手,漫天的箭如大雨般向匈奴撲去。
然而大半的箭折在了敵方的盾下,剩餘的亦盡數被長槍揮開。
男人不急不躁,反手從肩頭的箭簍抽出一隻箭,徐徐搭在箭弓之上,如玉的手指一勾,弦緊繃如滿月,森寒的箭頭直指戰場上騎着黑馬的匈奴大将。
指尖一松,利箭如流星破空而去,勢不可擋,直沖沖射向赫連烈眉心,赫連烈眼抵擋不及,急速躲閃,可還是未能躲開。
如山般的草原男人墜下了馬。
秦君澤扔開箭弓,抽出長劍,指向夜幕,大聲道:“赫連烈已負傷!将士們,沖啊!”
聽見他聲音的軍人也激動地喊出同樣的話,敵軍主帥負傷的消息越傳越遠,聲音愈來愈大,頓時士氣高漲,一個個紅着眼殺過去,令本就軍心大亂的匈奴起了懼意。
箭術非凡的将軍一甩披風,轉身,看向角落裡嬌小的女子,大步走了過去,支着長劍半跪于地,在女子驚訝的目光中,取下她的首铠,從懷裡掏出一根黑色的發帶,覆上那雙圓潤靈動的杏眼。
女子的頭被圈在結實的臂彎之中,她腦後,白皙的手指靈活地勾動着發帶,漸漸生出一個漂亮的結。從始至終,他都克制地沒碰到她半分。
之後他又将首铠為她戴上,“你可以将耳朵也捂上,不看不聽。”
頓了頓,他又道:“你身邊都是我的人,他們會竭盡全力保護你。你……不要害怕。”
幾息後。
女子乖巧地點了點下巴,“哦。”
見她這般,男人淩厲的眉眼倏然如春雪融化,柔和了三分。
可蒙着眼的女子無法察覺,而男人則是不自知。
等秦君澤走後,虞辛棠頓時松懈了身軀,倚着石壁,按着劇烈跳動的胸口,大口喘息。
“姑娘可是身體不适?”蘇木的聲音響起。
她搖頭不止,連聲說道:“不不不,我、我沒事!”
不對!
這有什麼值得心跳加速的!
要知道她本就應當無虞無險。他這樣的行為和親自給她下雨再為她撐傘有什麼區别?
這樣想着,她頓時心如止水。
虞辛棠起初聽他的話,捂住了耳朵,可手臂酸後她慢慢放下了手。
兵戈聲與慘叫聲頓時清晰地傳入她耳中,她重重地抖了一下。不比她從小看的電視電影,這是一條條年輕鮮活的生命,曆史的車輪就這樣将他們盡數碾碎,隻餘一聲聲悲痛的呐喊和呻吟,被她一個自異空間而來的現代人所聽見。
"将軍!"
她突然聽到蘇木發出一聲低喊,毫不猶豫地扯下遮眼的發帶,“秦君澤怎麼了?”
蘇木解釋道:“這匈奴大将好生無恥,竟詐死偷襲,險些刺中了将軍。”
她循着蘇木的目光看了過去,戰場上,紅袍黑甲的男人正和一大塊頭打得難舍難分,劍與槍激烈碰撞,發出火花。那大塊頭俨然就是之前被秦君澤射下馬的赫連烈。
虞辛棠白着小臉,附和,“是太無恥了。”
屍山火海,人間煉獄,血将銀白的官道染成一種發黑的顔色。
看到和聽到完全是不一樣的效果,她還是沒忍住,吐了。
蘇木着急地找遍全身都沒找到一方帕子,正要從身上扯下一塊布,虞辛棠制止了他,用攥在手心的發帶擦了擦嘴角,虛弱地道:“别管我,他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