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瑩混在一衆宮奴中,她低着頭,舉着掃帚,正在掃地。
掌事太監斜靠在拱橋中央,手中拎着虎皮鞭,雙眼微眯,面無表情。
溫凜月故意放慢腳步,打算慢悠悠地從這群宮奴身旁經過,好讓雨瑩瞧見她。
堪堪邁出兩步,身後竟傳來一記熟悉清潤的男聲,讓人心頭一悸,“阿月。”
溫凜月腳步一頓,立在原地,忙不疊轉身,最先瞥見一抹绛紅色的衣角,衣身上醒目的金線在風中翻飛起舞。
視線範圍之内,年輕的男人拾階而上,身姿挺拔俊逸,步伐沉穩矯健。
她面上一喜,立馬朝他跑去,“王爺,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季書閑自然地伸出右手,将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包入掌心,“陛下那邊結束了,本王正打算去慈安宮尋你,順便給太後請安。”
溫凜月任由他瞧着,也并未覺得不妥。
她眼下隻顧得上關心季書閑在勤政殿的境況,“陛下沒有為難您吧?”
季書閑:“陛下巴不得本王攬下這苦差事,如何會為難本王。倒是本王故意為難了陛下。”
少女眨了眨烏黑靈動的大眼睛,“怎麼說?”
季書閑娓娓道來:“陛下繞着圈子說了一大堆關于大梁二公主的話題,對本王各種暗示。就想讓本王主動提出接下差事。本王偏不順他意。”
溫凜月:“……”
她覺得季書閑這人也是睚眦必報得很。能逮着機會膈應膈應陛下,他求之不得。
他垂眸看着小妮子,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太後這麼快就放你出來了?”
溫凜月:“是公主想見我,這才求了太後宣我進宮的。我去給太後請了安,她老人家話都沒說兩句就打發我去芳華宮找公主。”
“既是如此,本王便陪你一道去吧。”
兩人并排而行,從橋頭走到橋尾。
底下一群宮奴匍匐在地,嗓音嘹亮,整齊劃一,“參見裕王爺,王妃!”
杜雨瑩跪在角落裡,瞧見溫凜月,先是面露驚喜,繼而沖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宮中耳目衆多,溫凜月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跟杜雨瑩說話。她給對方遞了個口型,“老地方見。”
難得進宮,她總得見杜雨瑩一面。
杜雨瑩接收到信号,點了點頭。
兩人就這樣不動聲色達成了約定。
離開承乾門,繞過禦花園,再去到芳華宮。
禦花園内迎春花頂着凜冽的春寒早早就開了。一簇簇明麗的黃色小花點綴枝頭,在春風中曼妙輕搖。
溫凜月小孩兒心性。騰出一隻手折了一支迎春花玩兒。
黃色花枝襯得少女手指細白,猶如蔥玉。
她起了壞心,悄悄往季書閑的鬓發間别了一朵。一抹明黃色驟然落入發間,像極了女子的珠花。
一般男子發間着花難免女氣,會顯得陰柔。
可季書閑卻不會。不僅不違和,反而還很相稱。像是那些寄情于山水之間的風流名士,多了幾分不羁和拓達。
溫凜月聽她爹說過,季書閑早年就是這樣的人。無心皇位,生性灑脫,喜好自由。與三五好友遊山玩水,彈琴品茗,作詩下棋,自在逍遙。
那應該是他一生中最自在的好時光了。
季書閑适時松開小姑娘的手,溫聲開口:“阿月,你去吧。”
溫凜月一時間沒跟上季書閑的思維,怔了一瞬,茫然地問:“去哪兒?”
男人眼神清明,淡然一笑,“去見你那掖幽庭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