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有點悶悶不樂,就聽周斂對我說:“這雪一時半會兒不會停,皇上想看,可以稍等片刻。”
倒也沒有很想看,我兩隻手攏着杯子,感覺暖烘烘的。
“既然你誠心邀請,朕待會兒就陪你下去看看。”我說完繼續低頭喝水,機智地躲過了周斂的眼神殺。
256.
和周斂一起在雪裡散步,雪落白頭,雖然是隔着鬥篷上的帽子。
古人的頭發太長了,打濕的話會很麻煩……就是這麼現實,雖然對權貴人家而言都不是大問題。
我其實很讨厭下雪,因為雪化的時候太冷了。
我還讨厭冬天買衣服,棉服和羽絨服都有點貴,不如夏天一二十塊錢就能買一件短袖湊合穿。
如果可以無視柴米油鹽,隻論此時此刻。
我想,周斂,我好像有點喜歡下雪了。
257.
不愧是花燈節,這個點了街上還有不少人。
我拉着周斂堆了兩個小雪人,要不是手實在太涼,我更想堆兩個大的,好歹融化的時間更長一些。
“阿斂,你看——”我搓着手回頭看周斂,發現身後空無一人時驟然止住了臉上的笑,“阿斂?阿斂?星九?”
背後一陣寒氣逼近,我有點忐忑地回過身,卻見一道陌生的身影從漆黑的小巷裡走出來。
我一時間喉嚨發緊,等對方走到雪人旁邊,街邊店鋪挂着的彩燈照到他的面龐時我才反應過來:“你是什麼人?”
這人一身書卷氣,比标準學霸長相帥了好幾個度,說出的話一字字釘在我心頭:“年輕人,慎用異世之物,擅自改變曆史進程,當心被時空抹殺。”
他的目光落在我衣袖之下緊握着某樣東西的左手上,我心髒重重一跳,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做出的下意識動作。
我再次生出了那種被人看透的驚懼感:“……多謝提醒,但你到底是誰?”
對方不語,垂頭看向一旁的兩個雪人,我眼皮一跳,匆忙上前想把人推開,無奈腳下一滑,肩膀泛起痛意,我睜開眼,撞進周斂擔憂的雙眸。
“你怎麼了?為何突然沒有反應?”周斂語氣陰沉地問道。
他抓得太用力,我拍拍他手背,然後揉了揉肩膀:“啊,沒事,我就是忽然想起點事。”
周斂定定望着我,顯而易見,他并不相信我的回答。
“我在想你中毒的事,你還沒有告訴我,王延去找你的時候你在做什麼?”我硬着頭皮問道。
周斂松開手轉過身去:“明知故問。”
我不舍地看了看面前的雪人,連忙跟了上去:“你果然不信我,都說了我沒看桌上的東西,你真不打算告訴我啊……”
我沒說瞎話,但也得承認,當時确實是不可避免地瞄到了幾個字眼。
周斂似乎在查趙際埋藏在大恒境内的暗線,如此一來,倒是可以理解為什麼趙際會突然對周斂動手。
依照周斂心思缜密的程度,他故意引導父母與英王勾結之事能被趙際捅到左相眼前,大概率也是趙際那邊誤打誤撞。
算趙際運氣好。
258.
要回玄都了,好煩,誰會想看到左相那張老臉。
可是沒辦法,現在的情況是不得不回去,因為英王跑了。
是的,沒錯,英王竟然在混戰中跑掉了,我賭五毛錢,肯定是左相這老頭子故意把人放跑的,沒見誰甕中捉鼈還能漏掉最大那隻的。
天寒地凍的季節,雖然燒着炭爐,可長時間坐在馬車裡總感覺心裡拔涼拔涼的,我想大概率是我對皇宮太過抗拒。
倒是也有值得慶祝的事,在郁銘的協助下,我的人已經順利進入趙際的地盤了。
那邊是個嚴防死守的牢籠,後面再想及時接到消息就不容易了,不知道最後會是如何。
還有,左相這邊也是個麻煩,他這次想除掉周斂,八成又跟上輩子一樣被趙際擺了一道。
眼下他沒能順利除掉周斂,雙方之間已成明牌,再看到我們倆生龍活虎地回來,肯定又要憋出什麼壞心思。
争權奪勢的日子,好費腦細胞。
259.
抵達都城的時候,周斂忽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你就不擔心左相趁宮中無人,順勢擁立英王為帝?”
“……”三十七度的嘴就别說這麼令人寒心的話了。我張了張嘴,想說離宮的事不是你們仨商量好的嗎,哪有我參與商讨的份兒。
心念幾轉,料想周斂又來吓唬我了,他實在有些樂此不疲,專拿我尋開心。
我不回答,周斂也不再說話。
行,被他拿捏住了。
“不是還有你……們,”我啃着從南邊扛回來的大柿子,“更何況英王是在謀反,左相就算真想當皇帝,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做反賊。”
我這話說得有些毛病,因為左相不是皇室之人,他要當皇帝的話,除非古老的退位讓賢制複出,否則他跟反賊兩個字根本不可能毫無瓜葛。
周斂看了我兩眼,然後突兀地說了一句:“又是歲末了。”
一記警鐘在腦中敲響,我大概知道他這句話的潛在意思了。
年節将至,恐怕不會太平。
260.
我真是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倒黴事在大年三十前就趕過來了。
那個名叫伊蘿的前任聖女死了。
為什麼這裡的反派沒有小說裡的反派好鬥?
不過嚴格來說,情況還不算太差。
我原本就沒有輕敵的信心,所以發出的指令是帶走伊蘿,不得已時可以直接除掉她。
與其給趙際留下一個可能的助力,不如狠心一把,徹底除去這顆不定時炸彈。而且學委那邊發出的是追殺令,她在信中特意向我強調過。
每到這種時候,我就會不受控制地産生一些卑劣的想法。
逐漸開始視人命如草芥的,不止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