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五更雪
268.
“污蔑!老臣赤膽忠心,蒼天可鑒!”左相聲嘶力竭地吼道。
蒼天要真能鑒别的話,早下幾道雷把你給劈死了。
由此可見,要麼是蒼天無眼,要麼就是蒼天隻愛看戲。
周斂擺手讓人拿下了目瞪口呆的英王,這人似乎還沒從雙生子之說中回過神來,傻愣愣地站着,很是礙眼。
“還說我有病,我看左相自己才像是有失心瘋。”我咬牙向周斂吐槽了一句,沒成想他竟然認同地點了點頭。
我忍住笑,果然是近墨者黑。不對,周斂除了皮膚白,心可比我黑多了。
他們的劇本走完,該輪到我和周斂的了。
早就說了,惹誰都不要惹周斂。
我前些時候料到周斂會有應對措施,費了好些功夫纏着他,才從他口中撬出點東西。
不過當看到一個又一個捧着周鞅罪狀的官員出列時,我多少還是感到有點震撼。
倒不是因為周鞅罪行之多,而是周斂竟然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籠絡了這麼多朝臣。就算有上輩子的記憶做金手指,他這辦事效率也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眼看周鞅被牽制住,我偷偷拽了拽周斂的袖子:“君後這樣,算不算結黨營私?”
周斂漫不經心地一笑:“臣說過,夫夫一體。”
好啊,又拿這個來堵我。
“阿斂,你知道有個詞叫恃寵而驕嗎?”
周斂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罷了,朕不與你計較。”我堅信,能屈能伸是一大美德。
當然,這是有前提的,嚴格限制對象。
269.
哦吼,打起來了。
我這個語氣不是興奮,而是周鞅終于撕下了假面,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簡而言之,他沒有洗白的機會了。
阿斂,這一次,我們沒有被逼至絕境,我們不會再輸。
不對,呸呸呸,我又在立什麼爛到家的flag,當我沒說。
270.
對不起。
陶璇死了。
我和周斂慌亂地扶住了忽然倒下的青年,她唇齒間溢出黑血,是中毒的迹象,被一群侍衛牢牢護住的周鞅對着這一幕放肆狂笑。
“陶、陶璇,你怎麼會中毒?!解藥,解藥在哪兒?”
陶璇吃力地搖搖頭,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隻是唇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
她看着我,像是在笑,可我和周斂都知道,她看的不是我。
四周皆在混戰,血腥,殘酷,又真實。
陶璇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我就該意識到不對勁。
“我哥他在—”
我忽而停頓下來,大甯是否安然地生活在另一個世界,我其實并沒有把握。
我無可奈何地看着陶璇閉上雙眼,一時間有些恍惚。
為什麼陶璇會死?為什麼我的重生給其他人帶來了災難?
“甯叙。”
周斂的聲音傳到我耳邊,我牢牢抓住他的手,想知道這一切是夢,還是真實。
如果代價是這樣,我甯願隻是一場夢。
271.
皇城的守備軍有一多半都聽從周鞅的調度,所以這個時候兵戎相向其實算不得最佳時機,但這樣的機會又能有幾回。
周鞅為官數十餘載,朝中黨羽和門客學生不計其數,根系四通八達,遍布大恒各個地域,故而必須先讓他身敗名裂,定下實質的罪名,才好達成根除的目的。
我不會武功,還要護着陶璇的屍身,隻得拖累周斂留在我身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不那麼害怕血了。
我看着那些人打打殺殺,為着與自己無關的榮華富貴以性命相抵,無比希望逃離這個時代。
可我又清醒地知道,我原本就是屬于這裡的。從前,不過是占了大甯的地盤,才害得他養成那樣的習性。
年關将至那會兒,邊關的戰事就已經停了,不管怎樣,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匆忙接诏趕來都城的範紹将軍帶兵殺進來的時候,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可當同行的範毓看過來時,我逃避似的低下頭。
“甯叙,不能哭。”周斂的聲音很冷,仿佛完全不受影響。
我擡頭看向他,扯了下唇:“朕是天子,朕不會哭。”
272.
赢是赢了,可周鞅跑了。
忘了說,武功不能一蹴而就,我專門練了練袖箭的精準射擊,在英王打算趁亂逃跑的時候,一箭封喉,誰讓他恰好在我的射程之内呢。
這一天下來實在有些過分精彩。
明日,是周斂的生辰。
夜半時分,我睜開眼,殿中的熏香四處飄散,躺在我旁邊的周斂睡意正沉。
我下床穿了身輕便的衣裳,同星九一起騎馬出了玄都。
我對照着地圖一點點推算過周鞅的撤離路線,一早派人在他的必經之路上準備了一份驚喜。
現在,我要去驗收了。
273.
地動山搖的震感傳來,我站在遠處的一片高地上,看到翻騰的熱浪滾滾而起。
“等火藥全部炸完再去搜查,死要見屍。”我輕聲吩咐下去。
我深谙斬草要除根的真谛,既然費足了功夫,周鞅此人,就隻配得上灰飛煙滅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