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一個狐妖不至于能讓這麼多妖魔跟随。
“因為她也不過是被人當槍使了。”
穆時眸光冷冽,垂眸不知在想什麼,忽又問道,“滄瀾洲有姓穆的?”
沈錦川上完藥便把瓶子還回去,正扶正衣冠呢,聞言頓了下,“怎麼可能?四大世家淩沈顧蕭,其他的都是些小門派,你有親人在滄瀾洲?”
陣法在此時封死,他聽到裡間有人在道謝,便知這件事解決了,隻答道:“沒有。”
“客棧的人我早就遣走了,你上次說你要在這裡找個東西,要找什麼?”
沒聽到回答沈錦川擡頭,卻發現穆時正看着某處,順着他目光看過去,沈錦川才發現慕惜甯不知何時出來了,正倚着牆。
“要找什麼?”她笑問。
穆時微歎,“怎的如此不信我?我找個東西也要拿出審犯人的氣勢來。”
閣主怪威風的。
沈錦川覺得氣氛有點微妙,正想說點什麼時便見慕惜甯一擡手,結界布下。
沈錦川:…合着是我打擾二位了?
結界内,慕惜甯倚牆不動,千燈令已挂回腰間。
穆時見她不語,便也靜立着,仍在思索滄瀾洲的局勢。
“仙界教季璃設禁制的人是你的仇人麼?”半晌,她開口了。
“是。”
“那人叫什麼名字?”
他幽幽歎了口氣,終是下定決心坦白:“其實我的仇人不見得在滄瀾洲,她隻會派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卒為她辦事,諸如近年來聲名煊赫的淩家穆訣。”
慕惜甯皺了下眉,“淩家?那為何姓穆?”
實在是玷污了千燈令,也玷污了這個姓。
“我不知。”
周圍一下子又沉寂了,穆時心中平靜,主動提及她說過的話:“你當時……”
“你要找……”
兩人同時開口,慕惜甯先笑了,氛圍頓時輕松起來,穆時看着她笑,忽然覺得有的事也不必問得那麼清楚。
反正,大會上她會奪得落召榜榜首,待她入主仙界玉京之時,他便轉身回幽冥界,是生是死憑命道。
若是再不入輪回,他便抹去她記憶,自此她歡心當個仙首。
若是幸能活下來,便讓她想起過去記憶,再幸運些,或許便是攜手一生。
“我在找生靈心碎片。”他看着慕惜甯于虛空中畫下陣法,隔空将那床頭的玉佩取來,從容地挂在腰間,他話語一頓。
過了一會兒,才又續道,“心魅生靈心捏碎遠遠不夠,必須将其化作齑粉,否則可用禁術憑此驅使各妖魔。”
妖魔均以實力為尊,心魅大多天賦異禀,因此發号施令不算難事。
“而且碎片還可以助我超度季殊魂魄,”慕惜甯半真半假地歎了口氣,玩笑道,“穆公子如此善良周全,倒是比穆訣更似千燈令上任主人。”
便聽一劍嗡然,結界破了,她都沒看清劍如何出的鞘便聞落鞘之音。
“多謝誇獎。那麼,該走了。”
沈錦川在外面等了半天了,見着穆時便扔了他一袋不輕的銀錢,“我先走了,從這兒到滄瀾洲最好走水路,你們一起就好,到時再聯系。”
他可不想和這兩人一起,怪尴尬的。
見沈錦川轉身就走,慕惜甯輕嗤一聲,“季璃也真是好笑,客棧隻收男女一對客人,我們這道侶身份什麼時候解釋下?”
穆時心中失笑,她說他太明顯了,她又何嘗不是過于青澀?
這話語裡的試探太明顯了,果然啊,嘴上說着他明顯,但其實心中還是不确定的。
“你現在就可以喊他回來。”
少女一頓,“…這倒不必。”
穆時輕笑。
日暮時分,小舟微晃,慕惜甯覺得無聊,便托着腮專注地看他合眸修煉,另一手還盤玩着玉佩。
當時說要一起找生靈心碎片,結果她隻是收個折扇的工夫,他便找好了,事情辦妥了。
現在他居然還在修煉。
這也太…勤奮了?
她忍笑已經忍半天了,她就不信這樣他都能靜心入定修煉。
然而,還真能,穆時不受任何影響,看似在修煉,實則在調動靈力調養身體。
銀線斷一次可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有些力不從心了。
“你這玉佩這就歸我了?”
這是開始語言打擾了,耳根子不得清淨了要。
“嗯。”本來就是你的。
“它怎麼好像……有裂痕?”
氣勁散開,他睜開眼便意料之中地撞上她的目光,颔首答道:“的确碎過。”
以他從前的實力修個玉佩自然綽綽有餘,如今也是形勢所迫,暫且放置這件事了。
指尖靈力運轉,可這裂痕竟紋絲不動,她倒真好奇了起來,“怎麼碎的?我怎麼修不了?”
“等你修至大乘了再說吧。”
慕惜甯有些不爽他這個語氣,反唇相譏:“穆公子修為幾何我至今都不知,還望不吝賜教。”
他輕笑一聲,唇角揚起,恰好他坐的位置有日光自窗戶照入,便多添了幾分潇灑俠客的感覺,眉眼含笑又似含情,更顯溫柔。
與初見時的一身白衣略有不同,她移開了目光。
“我說我化神你信麼?”
“那你不該待在霄雲宗,上仙。”
他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上仙”這個稱呼,又垂眸斂笑,“到滄瀾洲後我們分開走,你小心别被人算計了。”
“該小心的人是你。”還真是他說一句慕惜甯嗆一句。
他聞言又笑了,卻也不反駁,但心中遠沒有面上顯露出來的輕松。
穆訣敢拿着僞造的千燈令對付心魅,他心知此行滄瀾洲并不輕易。
說不準還真會碰見……舊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