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發現這長公主不想占他便宜，但是似乎想與他搭夥兒？這倒無所謂，一個城的十成，無非就是三個城的加盟而已。“其他幾城，公主殿下也可選，我不認識其他城的人，但是這生意要能做到大江南北更好。”

小王爺沒選的涼城是長公主外祖父一家，這城可以合作，至于揚城和雅城，明面上可不能是她與小王爺合作。“那就岚城、帝京、涼城，三城你我合作；揚城和雅城，雖與岚城交界，但是并不歸屬于我，我隻能給你推薦一二人選。”

揚城和雅城的真正合作方是誰，小王爺壓根兒不關心。不過沒想到，連長公主都會選擇避開魯城，這魯城究竟是怎麼的龍潭虎穴？

知棋帶着禦膳房剛做好的幾樣小點心走了進來，還專門配了茶和牛乳一起呈上來。這皇宮的點心都很精緻，看着就像工藝品一樣，小元寶大大方方地撿了幾個來吃，他也餓了，下棋要動腦子的，尤其和這長公主下。

看見長公主碰都不碰牛乳，是不喜歡奶味嗎？不過小孩子還是要喝牛奶才能好補鈣，“公主殿下，喝過奶茶嗎？”

“奶茶？”

“對，奶茶，其實很好做，就是将茶葉放置在牛奶内一起煮，後面稍微加點糖，等糖化開就好了。”

長公主也猜到這是看她不喝牛乳，他才想的主意，不好拂了小王爺的面子，她讓知棋再去安排一下，沒隔一會，知棋就帶着新鮮出鍋的奶茶回來了。

小王爺先嘗了一口後，這味道沒問題，才說，“奶茶是沒有奶腥味兒的，公主殿下可以試試看。我本來打算開個糖水鋪去賣奶茶的，就是食材不夠，所以暫且擱置了。”

糖水鋪，這又是什麼？長公主從善如流地拿起奶茶，輕輕喝了一口，果然沒有奶腥味兒。這東西味道喝起來還不錯，“糖水鋪是什麼，還有其他的東西可以賣嗎？”

“就是賣喝的東西的鋪子，比如這種奶茶就很适合冬天賣，到了夏天還能加些冰，賣冷的奶茶。能賣的東西好多的，比如甜豆漿、沙冰、綠豆沙等等。”

好多東西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但是長公主覺得小王爺折騰出的東西很可能就不是她知道的東西。這可是送上門的銀子，小公主也不端着，當即就直接問他，“你缺什麼食材？”

難得一個可信、有靠譜的人，她缺錢，不缺勢、不缺人，一起搭夥便是。

“這奶茶要牛乳和茶葉，要是大量賣，就每天都要有充足的鮮奶；其他的還需要什麼綠豆、黃豆、冰塊、糖。”其實食材并不是什麼很高端的東西，除了冰是需要提前一年準備的，其他都是尋常可見的東西，隻是難在要保證穩定的供應。

長公主聽完也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麼難尋的，為什麼會缺呢？

“一畝地能中多少糧食都是有定數的，農家人種地，要交稅、要夠自己吃喝，然後才會考慮種些其他的東西。所以我說的那些東西雖然都很尋常，但是依舊不一定有充足的供應。”

這個時代的農業産出太低了，小王爺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麼連鐵器都能制出的時代，耕地的畝産會如此低？

他曾在遊曆時問過老農，他們是怎麼耕種的，那老農告訴他，大家都是一代一代按傳下來的經驗去耕種，沒出過什麼岔子，也沒人想過換個種法。周而複始的勞作，從那本就不肥沃的土地裡去刨食。

沒能找到答案的他，就自己去觀察，然後逐漸的，他似乎想明白了。如果種子、耕種方法不變，想要增加畝産，那就隻能去增加耕種的面積。每個人的力氣就那麼多，想種更多的地，那就需要更多的勞動力。

不僅如此，要開荒還是要投不少的銀子，老百姓手裡頭一年到位也存不下幾個銅子，哪有錢去開荒？所以這不就成了惡性循環了嗎，沒錢、沒人、沒産出。所幸，端木國對于貴族圈地管的很嚴，沒讓老百姓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不然這糧産就更低了。

不準權貴圈地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因為封地都是一早封好的，除非哪家後代不争氣，變賣祖宗基業，不然這些耕地就永遠屬于他們。也有些有家财的人的去開荒，然後到官府備案，但是朝廷的稅率是階梯的，越多地交的稅比就越高，所以不會有人開太多的地，那樣不僅不賺錢，還可能虧錢。

至于說有人想挂靠他人名下，那也簡單，反正有地就必須要交稅，甭管你是什麼官，想免稅，沒門兒。人就那麼多，耕種了這些，就耕種不了那些，所以端木的國的糧食産量一直相對穩定。

按現行的這些規定，雖說肯定也有私下的土地，但是總數應該不會太多的。不動搖過本，這是最基礎的訴求，至于以後要不要改，那就以後再說。

但是這些莊稼漢也太循規蹈矩了，畝産這麼低都沒想過要去找找原因，像他就用油餅肥增加了耕地的肥力，提高了畝産。

長公主聽着小王爺這一頓叭叭叭，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擅長朝政和軍事，但是她不會種地，誰知道要怎麼增加糧食産出啊。如果不是因為他，她都不曾知道這畝産還能人為增加的。

其實比起田地，這商貿才是賺錢的好方法。“公主殿下，鼓勵通商，朝廷才能賺錢。不是每個人都會經商的，所以商貿不會讓種地的人消失。”

相反，可能促使大家更勤快的種地，因為商貿會帶來更多的機會，多種些東西不就意味着能賺些更多的銀子嗎？

長公主隐晦地看了一眼他，她當然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會經商的，尤其向他這種随便開個店就能賺錢的人就更少了。

“商貿一事，朝廷從未禁止，隻是可能擅長的人太少了。”那些确定能賺錢的生意，比如倒賣煤炭、鐵礦，都是被功勳、朝臣給壟斷的，一般生意人想賺錢并不容易。

不知不覺，長公主就喝完了一杯奶茶。

端木國在經曆了她祖父那些年的混亂以後，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但是皇權卻被相權制約，想發展總被朝廷那些個蛀蟲所掣肘，而且北境還有北蠻在虎視眈眈。在她看來，如今她父皇最缺的就是銀子，沒銀子連兵都養不起，更不用提打仗了。

長公主很有深意地看了眼小王爺，這人胸中有溝壑，就是懶！她想要他來幫她，哪怕隻是賺錢都行，沒等長公主想出個所以然。兩歲的四皇子就沖了進來，除了睡覺，四皇子是一刻都離不得母後和姐姐。這會母後顧不上他，便将他送到長公主這裡來。

看見一個不認識的人，小皇子撲倒姐姐懷裡，待姐姐将他抱在懷裡，他才開始問這人是誰。小王爺看着這個小皇子對長公主的信任和依賴，心說長公主也是個好姐姐，“臣，瀚海世子拜見殿下。”

在姐姐的示意下，四皇子一本正經地回了句“免禮”，然後繼續盯着他看，宮裡他能見到同齡人隻有姐姐，其他人他都以為生來就那般大，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感覺和他差不多的孩童，可不就要好好觀察一下嗎。

看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就是父皇母後說的小哥哥？搖了搖皇姐的手，四皇子自以為很小聲音地說，“承兒也要好吃的。”

長公主小臉一紅，偷偷瞟了一眼對面的小王爺，又看看弟弟，有些犯難，這奶茶加了茶葉，弟弟能喝嗎？但也不能人家堂堂瀚海王世子去廚房給皇弟做吃的啊。

小王爺是一點都不意外，這皇家的家庭話題有他擅長吃食這事兒，畢竟食為天和絕味天下都開起來了，去年也是他送上了燙鍋的底料。“公主殿下，可否使人帶我去禦膳房，我恰好知道一個吃食，很适合小殿下。”

适合小兒，又有營養，又快捷的當然是雞蛋羹啊。這東西做起來毫不費力，隻要知道做法，家家戶戶都能做。小王爺順手指點禦廚多做了一份，可以讓長公主也嘗嘗，那麼瘦肯定是因為這禦廚手藝不好，讓人不那麼願意多吃些。

長公主點點頭，“那就麻煩世子了”，随即讓知棋陪着小王爺去了禦膳房。沒過多久，二人就一起回來了，手上還多了個膳盒，也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新花樣。

小王爺對長公主很有好感，想象中的長公主應該是趾高氣昂的，但是真實的她是溫聲細語的。在皇權社會，位高者不擺架子才是最難得的态度。而且她的有些想法和他是一樣的，在她面前，他似乎不用裝傻，對于一個擁有成年人靈魂的兒童來說，有什麼比自然能更讓他舒服的呢。

長公主本就不覺得誰是天生的低人一等，何況上輩子她有那樣的經曆，對小王爺，她有拉攏，更有欣賞。有才幹的、又好看的人總會被偏愛些。

就快到午飯時間了，小王爺讓禦廚準備的這蛋羹隻有茶碗大小，過過嘴瘾，但一點都不會影響正餐。

“你怎麼不吃？”

“我吃點心吃飽了。”小王爺也是一不留神就吃多了，這綠豆糕太和他口味了，入口即化，配上奶茶，堪稱完美的早茶。

小王爺嗜甜，但是瀚海王夫婦都不許他吃太多甜食，生怕他壞了牙，能這樣敞開肚子吃點甜食的機會可不多。

長公主看了眼空了的盤子，讓人去要了這綠豆糕的做法，送給小世子，禮物不貴重，但勝在投其所好。一勺雞蛋羹入嘴，爽滑的口感、濃濃的蛋香，确實不錯。小王爺出品，必屬精品。

下午，瀚海王就帶着小王爺回府了。路上聽他說起和長公主搭夥兒做生意的事兒，“你倒是入了長公主眼了。”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這位長公主雖然對人很有溫和有禮，但是更多的卻是疏離，對人的心防極重。

“明天乖乖待在府裡，不要出門，有藩王進京，後天許你出門去玩。”

小王爺點點頭應下，不過多等一天，沒問題。想到長公主提及雅城和揚城時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問到，“父王，雅城和揚城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嗎？”

瀚海王搖了搖頭，“沒什麼不妥的，其實這兩個地方都是富庶之地。但是你可知道當今李丞相就出自這雅城，自丞相位極人臣以後，這朝中十之七八的官員也都是出自雅城和揚城。”

說這滿朝的官員都是丞相的朋黨也不為過，這雅城和揚城等于是丞相的地盤，即使沒有分封，但也不影響實質上的權利。再想想宮裡的情況，等到三皇子長大，這天下不亂都難。

這端木國的官僚體系就很像秦朝的三公九卿制，隻是權利失衡了，雖然文在丞相、武在太尉，但是這經濟大權也被丞相握在手裡，若非李丞相沒有兵權庫，說不定早就反了。還有那個禦史大夫，是這丞相的乘龍快婿，所以三角制衡的關系壓根兒就不存在。

小王爺聽得直搖頭，朝堂上的事沒一件事簡單的，不适合他赫連五歲去操心。“父王，長公主殿下好聰明，和姐姐一樣。”

“長公主可不止是聰明，你姐姐還需要些磨練，我與你母妃對你們太溺愛了。”聽說長公主在護着皇後生産期間，對那些宵小可是直接下了死手，不問原由，隻看結果，殺伐果斷的處事方式很是讓人佩服。

小王爺很想讓他父王摸着良心好好說，是溺愛姐姐還是溺愛姐弟。罷了，他赫連五歲大人有大量，不和他父王計較，不過至少比起早熟的長公主，他們的成長環境确實算是無憂無慮的。

在府裡宅了一天以後，終于能出門。小王爺睡到自然醒，吃了碗加秘制燈籠醬的面，這才慢悠悠地去往錦繡街。出門前，他交代筆墨和紙硯，要多帶些銀錢，今天肯定會買很多東西，别到時候付不出錢，那就丢人了。

還沒等小王爺走出府門，他們府上就迎來了一位貴客，長公主殿下。這一世，七歲的長公主還沒逛過園子以外的地方，她也想去看看現如今的帝京到底是什麼樣的，所以她央着端木帝，求了這次出宮的機會。

小王爺今天穿的一身翡翠冷，腰間挂着種水極好的平安扣，頭上帶着頂貂皮小帽子，一副富貴人家的裝扮。今天小王爺可是準備去談生意的，先敬羅衣後敬人這句話自古通用，别指望陌生人能直接看到你富貴的内在。

翡翠冷這顔色很挑人，得要皮膚夠白、人夠有氣質的穿着才好看，不然怎麼穿怎麼土。

也是巧了，長公主今天的顔色的是白色騎裝，但是衣服上配的恰好也是翡翠冷的秀紋，纖細的身材，怎麼看怎麼好看。雖然才七歲，但是已經長公主這豔麗的容貌已經初顯風華了。

小王爺雖然沒想到長公主會同行，但是他完全不介意多個養眼的小美人一起逛街。

“你這馬車是四輪的，内裡也和其他的馬車不一樣。”長公主剛才就注意到這馬車的不同，等着馬車走起來，那四平八穩的感覺就更不一樣了。

勢要将享樂主義踐行終身的小王爺得意的一笑，說，“四個輪子穩當多了，我師傅去年帶我出門，用的府裡的兩輪馬車，那路颠的我每天暈車。你想我們平時用的桌子是不是就是四個桌腳的，也沒見誰用兩個桌腳的桌子。”

這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長公主說不出來，于是她又問“你的馬車輪子也是用皮料裹住的，是因為可以降低震感嗎？”

果然是聰明人，看一眼就發現重點了，“對啊，我覺得這馬車肯定還能進一步降低震感，讓府裡的匠人想辦法呢，要是有了好法子，我來信告訴你好不好。”

皮料包裹的效果其實也一般，因為皮料太容易損耗了，總不能一直走走停停，這東西的減震效果也就在城内、短途的時候有點。

小王爺自覺和長公主的關系不錯，那就更需要禮尚往來來維系這份關系了，好東西值得大家分享。他還給長公主安利了一下這車内的軟裝，比如多一些墊子，坐着舒服不說，也能降低一些震感。

還有車内的這個小桌子，裡面藏了幾層抽屜，外面加了個扣，不用就可以把抽屜鎖上，免得抽屜裡的東西被颠出來再砸傷了人。為什麼要抽屜呢，放點點心、放點行李不都需要嗎。

小王爺還在車裡放了幾個抱枕，力求躺的舒服、靠的安穩、抱的開心。這些個抱枕都長得怪模怪樣的，其實就是小王爺自己畫的的卡通造型，有喜洋洋、美羊羊、灰太狼和紅太狼。

雖然長得怪，但是這東西很得母妃和姐姐的喜愛。長公主也不能免俗，上車以後就把紅太狼摟在懷裡了。

小王爺看着長公主挑的紅太狼，心說，妹紙，你不該選美羊羊嗎，怎麼選了紅太狼？他母妃也喜歡紅太狼，難不成這長公主的内裡也有一顆女王心嗎？

小王爺似乎沒注意，他自己下意識抱住的是灰太狼，三歲看到老這句話其實挺有道理的。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說沒一說的閑聊着，長公主從沒去過瀚海城，她聽着小王爺給她講瀚海城的事，感覺很有意思。原來同一個城池的方言都會有這麼大的差别，小王爺這種隻會官話的人，要是在哪個村落迷了路，怕是讨口水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