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回憶了一下,說:
“最後一次見面,是在昨天下午六點左右。那時候我剛剛下班,想約他們一起吃飯,但他們倆說要去紅屋看看小伊,我們就各自分開了。”
“小伊是誰?”
“康一和曉蘭的孩子。”
“他不是孤兒,也被送去了紅屋嗎?”
“嗯,因為他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所以不能住在家裡,紅屋有專門的醫院,為了孩子着想,他們就把他送去那裡了。”
楚京點了點頭,将談話中的疑點和線索都默默地記了下來。
白炎一邊聽着兩人的談話,一邊用手環給案發現場拍照。
他發現屍體身上的傷痕很特殊,巴掌大的環形分布在死者的全身,讓人聯想到章魚觸手上的吸盤。
白炎望了望四周。玻璃櫃上結着厚厚的霜,成百上千的章魚被懸挂在生鏽的金屬鈎上,觸手以扭曲的弧度僵直下垂,末梢凝結着長長的冰棱,它們仍保持着生前掙脫漁網時的痙攣姿态,最長的觸手尖端幾乎觸到地面。
冷光照在它們半透明的表皮上,反射出詭異的光澤。長時間的冰凍的時間凝固了它們的生命。
“屍體偏偏出現在章魚冷凍區,你說,他們會不會是被章魚給殺死的?”楚京突然說。
“這些章魚都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會殺人呢?”
白炎不置可否道。
......
由于時間已經很晚,他們在冷庫調查了一會兒後,就離開了工廠。
“老師,審判官把那個小孩送到哪裡去了?”楚京突然提起這件事。
傍晚的時候,楚京問雷伊他們能不能帶上那個小孩,雷伊當場就拒絕了。
但楊心芸卻說:“雷伊,你是不是忘了,亞瑟對我們說過什麼。”
她嚴肅地看了雷伊一眼,“你要是對那孩子不管不顧,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聽完她的話後,雷伊露出了有些複雜的表情,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那你就救他吧。”
楊心芸讓楚京把小孩抱上車,說會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摸了摸小孩的頭,眼神柔和下來:“這孩子讓我想到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我和他一樣,無父無母,差點死在大街上。幸好我遇到了一個好人,他救了我,還教會了我如何生存。我想報答那個人,所以我一定要救下這個孩子。”
把他們送到工廠後,楊心芸就開車把小孩帶走了。沒有和他們一起去到工廠内部。
此刻被問到小孩的下落,雷伊猶豫了一下,說:“我隻能告訴你,那裡很安全,可以保證那孩子長大之前都不會在受到傷害,其他的……我就不能透露更多了。”
楚京對這個答案并不是很滿意,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過問的。
他相信雷伊和楊心芸不會騙他,雖然他也說不清這種信任感來自于何處。
他望向遠方,心中暗自祈禱,希望那個孩子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楊心芸把唯一的交通工具開走了,所以他們隻能走路去住所。住宿地點是工廠旁的一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酒店。
大概十分鐘的路程。
不知道為什麼,路上白炎總覺得有些難受。腦袋昏沉沉的。
“你怎麼了?”發現白炎的臉色不太好,楚京偏頭朝他問道。
白炎蹙着眉,揉了揉太陽穴:“可能是有點累了。”
雷伊說:“那我們快點走吧,到了酒店早點休息。”
三人加快了腳步,到達酒店後,雷伊給了他們兩張房卡。
“我和審判官住二樓,你們倆住三樓。記得明天早上八點在一樓大廳集合。”
楚京和白炎的房号分别是303,304,僅僅一牆之隔。
酒店修繕得十分簡陋,天花闆上裸露的電線和閃電一樣的裂紋,無一不透露出歲月的痕迹。
躺在床上,楚京整理着自己的思緒。
昨天下午六點,死者離開工廠後去了紅屋。
關于殺人兇手,他們還沒有任何頭緒。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死者曾經去過紅屋,還有他們身上那些奇特的傷痕。
楚京閉上眼睛,試圖在腦海中還原案發現場的情景。
每當他想到那些屍體身上的傷痕,就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章魚的觸手。
章魚會殺人嗎?
會。
他的父親和弟弟就是被一種章魚一樣的怪物殺死的。
時至今日,那個場景仍然常常出現在他的夢裡。
弟弟渾身是血的樣子,父親絕望地讓他快走,還有怪物那張扭曲的身影。所有這一切都曆曆在目。
楚京深呼吸了幾下,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把思緒從那段痛苦的回憶中抽離出來。
明天就可以前往紅屋。在那裡應該能調查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隻要完成這次任務,他就能從學校畢業了。
白鷹曾說,如果楚京能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就讓他進入自己的部隊。
追緝愛德蒙的工作,一直是由白鷹負責的。如果能進入他的部隊,就有更多機會接觸到愛德蒙。
就有更大的可能殺死他。
楚京閉上了雙眼,但不知為何,今晚他沒有一絲睡意。
薄薄的牆壁幾乎沒有隔音效果,安靜下來以後,能清楚地聽到隔壁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