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真可笑,就算你對他一往情深又怎麼樣,在他眼裡,你不過是個随時可以被抛棄的蟲。對你來說,他是特别的,重要的。可是對他來說,你就像路邊的雜草一樣無足輕重。這麼說也許程度有點重,他把你當朋友,但不是最好的朋友。那你和雜草也沒什麼區别。
白炎無法忍受。
這個曾經救過他的人類,現在為了弟弟,居然決定殺了他。雖然他的選擇合情合理,但就是不甘心。
真失敗。白炎,你真失敗。像個小醜似的。
他對自己說,你以為楚京會喜歡你?怎麼可能。就算喜歡,也不是愛情的程度,是他對每個和他相處超過三年以上的家夥,都會産生的喜歡。
此刻。
标記完楚京後,白炎将手伸到後方,按了有些凸出的船闆。那裡有他預先設好的機關,船闆劃開十厘米的距離,他伸手從夾層顯露出的夾層裡取出一支針劑。
“别生氣,我死後,你可以去醫院洗掉這個标記。”
他将針劑藏在身後,不動聲色地靠近楚京。
也許是因為他之前不斷說着“我喜歡你”,“我愛你”,真誠熱烈的表白讓人類放下了防備。
他思考着白炎所說的,洗掉标記的事。沒有注意到雄蟲的小動作。
對軍人而言,這是很危險的。想到那樣冷靜的人,也會因為自己的甜言蜜語而降智,白炎忍不住輕輕勾起嘴角。
“楚京,累嗎?要不要睡一覺?”
“嗯……”被标記帶來的餘韻,像海浪一樣拍打着楚京大腦,他還有點暈。
劇烈運動過後,的确很累。他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楚京想閉目養神緩緩,可他感覺到胳膊被一隻手按住,接着小臂傳來一陣刺痛。他猛地睜開眼,看到白炎抓着他的胳膊,手裡拿着一支針管。
針頭已經深深紮進他的皮膚,對方拇指用力,把液體注射進去。
“你……”
他并不知道白炎此刻藏着一肚子壞水,也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後來他一直很後悔,不該輕信白炎所說的話。這家夥實在太會演戲了。
楚京想問,你在做什麼,給我注射了什麼。但他無法說出話,幾乎是瞬間,他就失去了知覺和意識。昏迷前,他聽到白炎用低啞又冰冷的聲音說:“好好睡一覺吧,笨蛋。”
黑暗,不知持續了多久。
楚京睜開雙眼。
一間寬敞的大卧房,足有一米寬的窗戶被簾子緊緊封着,白色的布料擋住窗外的光景,縫隙處透不進一絲陽光。
室内昏暗,隻有床頭櫃上一盞傘形的夜燈亮着白光,為室内的陳設鍍上了一層冷色的邊。
床上的青年先是皺眉,接着坐直身體,嘴唇無聲呢喃幾句。他扶住額頭,緩了一會兒,覺察出自己的後背全是冷汗。
昏迷前的記憶在頭腦裡重現。
這是哪裡?
門邊響起一陣咯咯的聲音。楚京擡眼看去,一個造型像小狗的機器人走了進來。
“主人,您醒了。”機器人發出清脆平穩的電子音。
和機器人聊了一會兒後,楚京得知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啟示區的一座私宅内。這裡他以前曾經來過,是他在水族館遇難,白炎帶他去的那個房間。這層公寓是白炎媽媽的遺産。現在白炎把他囚禁在了這裡。
楚京走出卧室,來到客廳。
牆上的電子鐘顯示現在是十一月三日,早上十點。
距離他昏迷那天,已過了一個星期。
他查看了所有房間,發現白炎并不在家裡。他在沙發上坐下,眼前浮現出一行紅色的文字:
【由于玩家在規定時間内沒有殺死白炎,主線進入分支劇情:《被囚禁的金絲雀》,此劇情開放度較高,玩家隻需遵從自己的内心,走完全部劇情即可。】
【支線任務“拯救人質”未完成,玩家昏迷後,白炎乘船前往了軍部駐地。白炎對這一帶十分熟悉,他說不認識路其實是騙您的。您所穿的恒溫服上安裝了竊聽器,您在密室内和愛德蒙的對話,白炎其實全都聽到了。】
楚京右手緊緊地握成了拳,片刻後,他籲了口氣,松開手。
“我被騙了。”
【不要難過。】
楚京垂下眼睛:“我沒有。”
【......好,你沒有。】系統知道玩家是個嘴硬的家夥,不會承認自己受傷的。
楚京沒想到白炎會騙他。但也不意外,畢竟他說要殺了他。正常人都不可能那麼坦然地去赴死吧。
不該相信他的。楚京心想,我真傻。
也許白炎在知道他打算殺了他以後,就不再喜歡他了。這無可厚非,那家夥有權利讨厭我。
但他并沒有殺了我。
【玩家昏迷期間,蟲族的軍隊對諾誠發動了突襲,戰火激烈,祭品大樓内,人質存活率37%,無獎勵,無懲罰。】
楚京心情挫敗。本來,别人的死活和他是沒有關系的。他也沒有想出能拯救人質的方法。可聽到有大半的人質都死去了,他還是有些難受。
我失敗了。又一次,我沒能保護任何人。
楚京走到客廳的窗戶前,拉開厚重的窗簾,時近正午,鐵欄杆将屋外的藍天分成了數個獨立的色塊。
眼前浮現出【玻璃是加固的防彈玻璃,無法破壞】的字樣。
白炎在楚京的恒溫服上裝過竊聽器,楚京想,也許公寓的四面八方都裝有隐蔽的攝像頭。
不過他也已經不在意了,想看就看吧,又掉不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