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格利亞第一次在光源充足的環境下看清魔王瑟斯的模樣。

俊美傲人的五官、稀碎的黑色短發、皮膚是一種透冷的白。他的嘴唇很薄，顔色微深，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抿成一條冷酷的線。而偏偏那雙神秘瑰麗的紅眸是充滿侵略性的，與他所表現出來的冷漠和淡然形成鮮明的反差感。

身後的胸膛是溫熱的，不同于那冷酷陰郁的氣質，格利亞感受到一股炙熱的溫度透過那薄薄的布料傳遞而來。

總之，身為魔王的男人是一個危險的角色。

格利亞幾乎是從他的懷裡彈出來的，如同受驚的小獸，面對危險的成年野獸時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

在其他魔人向魔王瑟斯彙報當前情況的間隙，站在角落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魔王似乎隻是路過。

他眼皮微掀，聽着魔人們七嘴八舌地彙報完當前的情況，而後沉默片刻，掃了一眼一旁的魯爾。

魯爾心領神會地進行了一番言簡意赅的總結。

“什麼？”

聽說是人類小王子做了什麼食物才導緻現在這個局面，瑟斯嘴唇動了動，眼眸平移，精确無誤地捕捉躲在角落裡臉色微白的金發‘洋娃娃’。

格利亞結結巴巴：“不、不是什麼山珍海味，隻是一塊簡單的果派……”

魔王在意的顯然不是這種食物的名字。

“怎麼做的？”

“用一種的紅色的果子，還有黑色的面粉……”

“過程。”

“額，就隻是按照順序……”

烹饪的過程本來就沒有詳細的順序可言，格利亞被問的不知該如何回答，環顧一周，将救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魯爾。

接收到他的視線，魯爾眸光微閃，嘴唇動了動，正欲開口說話，就被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

“魔王大人！”

廚房内的‘戰争’突然停下，波爾一手拽着喬爾斯的後領将他拖出來，身後跟着臉上帶傷的尤戈。

格利亞看向尤戈，他很是狼狽，女仆長裙已然破損，露出裡面修身的皮褲和長靴，他的腿上綁着許多武器，有飛镖、匕首等。

他也受了傷，隻不過都是一些細小的皮外傷。

相比之下，被拖出來的喬爾斯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上半身衣服全部消失，隻留幾根布條挂在脖子上，露出精壯的身材。

與喬爾斯那頹廢的氣質不同，他的身材是極好的，像聖殿裡那群接受訓練的高級騎士——格利亞有幸見過一次騎士們在日空下裸丨丨露上半身進行對練，當時他的年紀還小，十分憧憬這群高大威猛的騎士，甚至還把‘成為騎士’當做自己的人生目标。

後來……

還是鹹魚王子這個身份比較适合他。

波爾和尤戈看見瑟斯便立刻恭敬地打招呼，尤其是尤戈，整個人站的筆直，即使周身再狼狽，也不能影響他忠誠的靈魂。

作為下屬，他們貌似不用對魔王行禮，亦或者說，魔域沒有這樣的規矩。

當了十八年王子的格利亞表示活到老學到老。

喬爾斯掀起眼皮，看向魔王瑟斯，而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也跟着懶洋洋地喊了一聲：“魔王大人，許久未見。”

瑟斯垂眸掃了他一眼，周圍的氣氛驟然凝固。

空氣中彌漫着死一般的冷寂，猶如尖銳冰淩劃破肌膚吞飲鮮血。

魯爾的反應最敏銳，不動聲色地輕蹙眉心，而後向格利亞的方向挪動腳步，将瘦弱的他遮掩在自己的白大褂後面。

波爾啧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罵喬爾斯：“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哎呀哎呀，大家怎麼都這樣讨厭我。”喬爾斯無所謂地笑起來，尾音拖得極長，“沒有我的話，大家都要喝西北風了哦。”

“現在不用了。”尤戈如同看死物一樣斜睨喬爾斯，“沒有你，我們會擁有一個更強大的廚師。”

說完，尤戈挺起胸膛，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驕傲，臉頰飛速掠過一抹紅潤，面向魔王雀躍開口：“魔王大人，我推薦格利亞成為魔王城唯一的廚師，因為他的烹饪技術要比某個酒鬼好上千萬倍！”

“至于廢物酒鬼喬爾斯，我建議把他丢去墓地，當一個孤獨的守墓人。”

話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靜。

突然被點名的格利亞正不知道怎麼說呢，見大家都沉默，于是适時地縮回去，默默觀察着每個人的反應。

波爾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幾次張嘴意欲說話，最後疲憊道：“尤戈，你知道我們這裡是沒有墓地的，對吧？”

尤戈疑惑：“沒有嗎？可是魔王大人每天去的那個地方不就是墓地嗎？”

魯爾：“……”

波爾：“……”

喬爾斯：“……噗。”

短暫沉默後，空氣中蕩開一道低沉且緩慢的歎息。

“菜園。”

魔王瑟斯低垂眼眸，面無表情。

“那是我的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