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再次響起汽車的引擎聲，保時捷356A飛快地甩了個尾，甚至還沒有停穩就從駕駛室跳出一個男人來。

Gin黑色的風衣衣擺迎着風甩起疾步前來，一把将我拉到了身後。而随他而來的剩餘組織援兵，已經與FBI開始了另外一場戰鬥。

“跟我走。”Gin 冷着臉，他看也不看正躺在我懷裡的Vermouth，拽起我的手臂就開始拉我。

“你幹什麼！”我尖叫着甩開他，越過Gin将槍口重新穩穩指向黑羽快鬥，“你沒看到我在做什麼，你沒看到他究竟做了什麼啊！”

“跟我回去！”Gin突然咆哮起來，聲音擡高甚至壓住了我的，“這裡的一切都跟你沒有關系，我們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了！”

“沒有關系。沒有關系？”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沒有看到麼，他對Sharon做了什麼？他對Sharon做了什麼，他又對我做了什麼？”

“放手，Syrah，放手！”Gin身手來奪我的槍，“你們這樣打得兩敗俱傷，又有什麼意義！”

意義，意義是什麼？“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就算總有一天，我也想不到會是由他發生的。”我重複着颠三倒四地自語着，“我不知道……”

“Syrah.”Gin突然打斷我的話，他伸出手緊緊抱住了我。他幾乎是惡狠狠地掐着我的臂膀收緊手臂，一直勒到我肋骨生疼，銀色的發絲垂進我的脖頸裡，我聽到他喃喃低語道，“阿星在瑞穗町……她被那些人綁在了那裡。”

是啊，還有阿星。

“阿星在瑞穗町……”

是啊，阿星在瑞穗町。我明明答應過你的，答應你接阿星回來。我伸出手反抱住了Gin，指甲深深掐進了他的手臂裡，不要這樣，可是，沒辦法不這樣。

“我們走，我們離開這裡，還有阿星，我們三個人永遠離開這裡好不好？”Gin擡起頭，眼白裡是通紅一片，“走！”

我何嘗不想走呢，我曾經做夢都想走，Sharon也是。可是……不能原諒。不能原諒。

“我殺了他就走，阿陣，我要殺了他。”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右手脫力虎口的傷再度崩裂滲出血來，一個不留意間彈夾散落得一地都是。我仍然是近乎機械地裝彈，心中除了這一個念頭，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

殺了他，殺了他。

“砰”地一聲，卻是從對面先響起的槍聲，身中數彈的茱蒂居然還活着。她不知何時竟硬生生爬了起來，從一個FBI屍體旁邊拔下他的槍，朝我射擊過來。雖然下一秒就被Gin手疾眼快擊穿手臂，可子彈仍然是擦着我的額角飛過，在眉骨處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Syrah！”Gin大叫着撲過來，我将子彈上膛，咔嚓一聲，對準了那人的頭。可他卻将手握在了我的槍管上。“不要。”Gin用左手抓住我的手，卻不敢用力，“和我走。”

鮮血緩緩從傷口流下來糊住了右眼，滿目都是刺目的鮮紅，可即使不瞄準，我也知道那人在哪裡啊。

“我殺過這樣多的人。”我的喉嚨幹得像是要冒火，強行擠出的嗓音比十幾年的破鑼還要難聽，閉了閉眼就想到從八歲以來的這十年，這樣多的夜晚，不論是願亦或不願。我突然勃然大怒，“難道還欠他一個麼？Gin，你讓我殺了他，或者你替我殺了他！你難道不知道是他……！”

“我知道。”Gin依舊雙手緊緊地握着我的槍管，他隻是在使勁地點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阿陣啊，你明明說過，假如有人讓我流淚，就殺了他的。

可他對我做了那樣過分的事，他把Sharon……鮮血混了淚水，火辣辣地刺着眼睛，可我仍舊執拗地睜着眼，瞪向他的方向。

是他害的Sharon，可Sharon同樣把他的父親……黑羽盜一和Sharon橫在我們之間，血淋淋的，有誰能告訴我，我們到底該怎樣回到從前啊？

回不去了，對不對，回不去了。

勃朗甯M1906自我手中松開，怦然落地。

黑羽快鬥就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面對槍口不閃也不避。可後方已經有警笛聲響起，由遠及近，呼嘯而至。他突然發瘋了一般嘶吼起來：“帶她走，Gin，快帶她走！”

“你——”Gin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我掩護，你快帶她走！”他看着被Gin死死圈住的我，“來不及了！”

Sharon的屍體就在不遠處，茱蒂同樣在一旁生死未知，那樣多FBI、公安與組織的人橫屍當場，即使是黑羽快鬥一個人怎麼能抗得下來？可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卻沒有在跟我說話：“帶她走，離開這裡，離開日本，快點！”

“好。”

Gin點點頭，下一秒不顧我的掙紮一把攔腰扛起了我，将我扔進了車裡。

黑色保時捷356A帶着如它主人一般的風姿絕塵而去，我拼命扒着後車窗，透過玻璃看到白衣少年的身影越來越遠，心中突然感到空了一塊。

閃爍的紅藍霓虹警燈從另一邊駛過，頃刻間便包圍住了他，蒼天之下，少年纖細的身體幾乎被淹沒成一道陰影。那樣明亮，又那麼悲傷。

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湧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