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庸俗的風月老手,這是想自比James Bond,又能趁機盡快灌醉我麼?
“Pierre,我想先去下洗手間。”我伸手點過他的唇,暧昧笑了一下,“一會兒見。”
高跟鞋的聲音逐漸遠去,我并沒有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而是右拐進岔道,隔着巨大的玻璃幕牆看向身下的馬蹄形觀衆廳,此刻帷幕拉上,天鵝絨的紅色中鑲嵌着金色飾面,顯得越發富麗堂皇。
巴黎歌劇院的視野設計極為科學,從任何一個角度看舞台,都可使室内的視線效果和演出效果達到最佳。而這也格外方便了像我這樣的人……進行狙擊。
我半蹲下身,有服務生從我身後擦肩而過。推車離開之後,我的手裡蓦然出現了隻漆黑的行李箱。
之所以乘坐經濟艙,并不完全是資金緊缺的緣由。笑話,作為堂堂黑衣組織殺手,假若真的如此,那我還要不要混了?目标對象那名歐洲情報局的卧底,今晚将在巴黎歌劇院與他的線人接頭,而在飛機上我身旁的那位Pierre,則是早已調查清楚的巴黎歌劇院建築師。他必定會帶我來這裡。
真是個混入歌劇院的好借口,不是麼,我翻了個身,背着組裝好的狙擊槍輕巧躍上了房梁。
觀衆廳的天頂裝飾得像一枚皇冠,中央有水晶吊燈,我沿着房梁緩慢爬到了吊燈上,它的支撐力還是能剛好承載我的體重的。我躲在頂棚鍍金雕塑之中,偏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此時是7時18分,距離劇目開演,還有整整12分鐘。
目标會在開演的那刻,藏身于觀衆席中,我不想從中萬裡挑一找出他,也絲毫沒有對藝術的敬畏心與社會道德感,隻想把這裡直接炸了了事——
可是卻不能。
“怎麼樣?”臨行前我特地又給Gin撥了個電話,将此次任務的計劃和盤托出,聲音雖疲憊卻暗含一份得意。
Gin和Vodka都在線上,Vodka可能無語了一瞬,畢竟他大哥可不是花孔雀屬性大概率沒問過他類似問題,張了張嘴支吾半天,最後隻擠出了一個詞:“天衣無縫。”
“天衣無縫?”Gin陰陽怪氣地笑了一下,“我看Syrah你,是要拿着個喇叭把組織的存在搞得人盡皆知啊。”
“現在可不是已經人盡皆知了?”我小聲嘟囔。
總之,我被Gin明令禁止了使用炸彈這種方法。笑話,明明是他在日本的時候,動不動就直接殺人放火的,我腹诽。
我趴在天頂上,盯着舞台上深紅色的帷幕。不知道這裡的舞台與紐約百老彙相比,哪裡要更美一些?隻是我從沒有親眼見過百老彙的舞台。而曾經在那上面如星子般綻放光芒的人,也最終如流星般從無盡夜空中墜落,最後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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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中,又默默念了聲那個名字。
姐姐,你在看着我吧,對不對。你會保護我吧?如今的一切,難道就是你甘願放棄生命所期待的——
劇場裡燈光熄滅的瞬間,我凝視着照片中記下的頭頂,食指虛虛地扣在了扳機上。不過,他身邊的那個人是……
“Miss,您沒事吧?”身邊穿深色大衣的男人替我開門,見我愣愣的,開口問道。
我搖了搖頭:“謝謝。”也許我隻是眼花了吧。
我一把将狙擊槍扔進頂棚中的夾縫,趁着散場的人群嘈雜疾步走出主廳,在酒吧裡尋到了仍在癡癡等我的Pierre。“我們走。”我挽住他的手,擡頭把唇湊了上去,“比起喝酒,讓我們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吧。”
“诶?”他似乎是有點被我突然間的大膽搞得不知所措,但不愧是法國人嘛,卻還是從善如流,和我快步走出了劇院。我望着斑斓如夜的天空,忍不住道:“假如有一個人,是你多年前的老熟人。可是你在并不合适的場景下遇見了他,那麼你會見,還是不見?”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去見的吧。”他推開酒店房間的門,大片大片的月華透過落地窗射進了室内,他認真思索了一下,“因為說不定,這是命運的安排。”
“不好意思呢,我是無神論者,自然也不相信命運。”
“不一定是因為神明啦。”他定定看着我,突然露出了個很大的笑容,“可能是你的内心潛意識在冥冥之中,引領着你。你的那位‘朋友’,本來應該在哪裡呢?”
“倫敦吧。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
“嘛,如果你現在趕快去倫敦,說不定還可以趕得及。”他打斷我的話,輕柔地撫摸了下我的發頂,“去吧,不要讓自己後悔。”
“謝謝你。”我深沉地凝視着他的眸子,神情真摯。我又重複了一遍。
……
“Merci à vous(謝謝你).”狙擊槍背上身,我轉身如貓兒一般輕手輕腳地合上了門,“おやすみ(晚安)。”
隔天,一起新聞轟動世界,巴黎市中心的一座星級酒店燃起通天大火,整整一天還未熄滅,酒店内所有旅客全部遇難。法國領土監護局對此行為發起強烈譴責,國際刑警懷疑這是起針對法國的恐怖活動,然而卻沒有組織或個人宣稱對此次事件負責。一時間裡世界情報網中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