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們,我也不必在這裡苟延殘喘!”黑羽快鬥猛地拍了桌子站起身,“就算會被暗殺,像父親那樣,從成為怪盜基德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準備了。我用不着自以為是的‘保護’,用不着你們的假慈悲!”
門外的護衛立刻沖進來按住情緒大變的黑羽快鬥,防止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工藤新一揮了揮手,才讓他們退出去。“黑羽快鬥!你覺得死能解決一切嗎?這一切因你而起,就算你想一命賠一命,也解決掉這個爛攤子之後再說!”工藤新一厲聲喝道,黑羽快鬥坐在椅子上半響沒出聲。工藤新一的話刺中了他心裡最嫩的傷口——
那又何嘗不是他的傷口。
“你好好想想吧,這是你的責任,你本該結束這一切。另外……”黑羽快鬥的臉色很不好看,工藤新一吞了吞口水,使勁才咽下即将從嘴邊溜出的後半句話。
隻要你在這裡一天,她就有可能會回來。
“我不配。”回應他的是幹硬的、從嘴唇裡擠出帶着淚水的字句。
……
護衛把黑羽快鬥帶走的時候,白馬探從另一扇門進來:“他還是不願意?”
“你那麼多次都沒能說服得了他,就指望我這一會兒?說到底還是你和他更熟些。”工藤新一用食指重重地揉着太陽穴,“給我一點時間。”
“看在你和工藤笑一關系的份上,我以為他會比較聽你的才對。”白馬探抱胸站在工藤新一對面,工藤新一則皺着眉頭坐在椅子上,突然擡起頭甚是詫異地瞥了他一眼。這人骨子裡和黑羽快鬥,有如出一轍的瘋癫——他沒想到他會這麼自然就說出笑一的名字。
“本來你我有的是方法把這件事壓下去,可黑羽快鬥既然能在法庭上當衆‘自首’把爛攤子全部攬上身,親手毀了自己的前途和怪盜基德的聲名,你早就該知道他已經不受控。”工藤新一冷笑。
“不管咱們來不來找他,你們把他關在這裡,或者說是他把自己關在這裡,那個人永遠隻能是一道新鮮的傷口。”白馬探拉開了另外一張椅子,“這樣任憑傷口潰爛,他生不如死,我不管你是有私心還是……”
“夠了!你以為我不想麼,已經整整三年了。”工藤新一“嚯”地站起身。他自己心底的傷口,何嘗又不是在腐爛。
“我不是這個意思。”白馬探身體向後傾斜,拍了下工藤新一的手臂示意他坐下,“你真的确定,那人是她麼?”
工藤新一沒有理會他,隻是繞到房間的一角,從桌子上取來筆記本電腦熟練地調出近期監獄裡的監控,一幀幀仔細看起來:“就是因為不确定,才要格外警惕。雖然最近他們并沒有動向,但我們一刻都不能放松,為了他和她,還有死去的那些人。”
“勸勸他吧,工藤。”白馬探緩緩歎了口氣,他輕聲說,“公安那邊一直沒有放棄關注這裡,工藤笑一的性格你又比我要清楚得多。天知道她看到黑羽快鬥這副樣子會做出什麼事,假如真的有一天……”
“我已經做出決定了。”工藤新一沉聲,打斷白馬探的話,他的思緒已經回到了三年前。三年前的橫濱港,他最後一次見她的地方。
她已經走了很久,FBI也宣布今晚暫時收工,他關了身上所有的通訊設備,獨自一人走到碼頭的海邊。黑漆漆的海水不斷拍打沖刷着沙灘,天空中的星星有幾顆忽明忽暗,他想起昔日的她曾經牽着他的手,一步步走上白山神社那長得仿佛看不見盡頭的階梯。身高差讓金燦燦的發尾輕輕搔刮着他的肩頭,他不知聞見的是她身上的香氣,抑或滿院紫陽花香——淡然、澄澈、一塵不染。可剛剛的她身上染着硝煙,扣動扳機時眼神又是那般狠厲、與決絕。究竟哪邊才是真正的她,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未曾看清過。可即使未曾看清又怎樣,至少有一點,他卻是可以肯定的。
工藤新一看完最後一秒的監控,将标題修改為已檢查過的格式,合上了電腦。他朝白馬探點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
奈良時代的人們将馬視為神明的坐騎,信徒将活體的馬奉獻神社,以表虔誠祈願,後逐漸發展為在木闆上繪畫馬匹,稱為“繪馬”。“你不寫願望麼?”他望着正将空蕩蕩繪馬木牌挂上鐵架的少女。紅繩随風飄蕩着,神社内花影幢幢,絢爛到幾乎要衰敗的紫陽花讓人忍不住頭暈目眩。
“寫下願望會暴露太多。”她是這樣說的,“在心裡許下就足夠了。”
那麼,笑一,就這樣吧,他想。他不再是什麼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賭上工藤新一的名字——
寄托着先人希望像和歌名人一樣寫下美妙詩篇的願望,三十六歌仙在上。我會保護好你,也會替你保護好他。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殺人放火,那我……他握緊了拳。笑一,我就幫你毀屍滅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