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寒假,我回老家,爺爺家的樓梯沒有燈,我走在上面,我都還沒有離開那個鬼地方就聽見他編排我,他說我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高中畢業了早點嫁人就好,高中也可以不讀的,我氣不過,卻沒成想一個跟頭直接從二樓摔了下去,彼時距離中考體育考試隻有兩個月了。
我的腳至少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了,但是在考試當天,最後一圈我不知道被誰推搡了一下,再次摔在了地上,還扭到了傷口,那天的最後一圈我是爬完的,體育成績最終不盡人意,但是我不斷安慰自己,我的文化成績很好,完全可以彌補這點差距。
出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襯的我這個主人公更加可憐,江臨雪發揮超常,考上了,而且比分數線還高了十分,我離第一志願就差了三分,就三分,這意味着我和江臨雪要分開了,因為我的第二志願是第二好的學校的重點班,而不是第一好的學校的普通班,為此我哭了整整兩個月。
我翻出手機想要和江臨雪解釋,發現她已經把我删了,我以為她是知道了我沒考上所以把我删掉了,我又膽怯了,我不敢再聯系她。
我們的交集到這裡就結束了,是個令人遺憾的故事,但故事還沒有結束,比遺憾更遺憾的,是心死。
高中,我斷絕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我曾在江臨雪的筆記本裡看過清華大學的校徽,如果她真的能考到,那我未必不能,我全身心的投入學習當中。
高二,我遇見了我們共同的朋友,我像個小偷一樣渴望能從她那裡聽到一些有關江臨雪的消息,沒想到帶來的是噩耗。
高中知識比初中知識難很多,比起理科,她更愛的是文科,可在她父親的威逼利誘下她選擇了理科,成為了班級裡的倒數,她的自信受到了極大的挫敗。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班的一個成績很好,但素質的确不怎麼樣的男生喜歡上了她,向她表白被拒絕後開始造謠,老師相信那個男的,同學相信那個男的,父母相信那個男的。
朋友告訴我時,滿是無能為力,我沒忍住當場哭了出來,為什麼我那麼重視的女孩被編排成了那樣,破天荒的,我跑去那個學校的論壇和造謠的人對罵了一整晚。
無濟于事,因為後來我才知道,當時的她已經被查出來有中度抑郁症,正在接受治療,所以她看不見我所做的,況且我所做的也是如此微不足道。
我追問朋友,直言不諱打聽她的後續,那天,朋友告訴我,應該是沒有問題了,江臨雪選擇了自降一級,選擇文科重新開始讀,她還和我開玩笑說,早應該選文科的,聽說她現在的成績還不錯,我終于放下了心,繼續卷生卷死了。
我的高考結束了,雖然沒能考到清華,但我挺滿意的,高中三年我也蛻變了不少,我覺得無論如何,我還是應該見見她,好好跟她道個歉,解釋一番。
我帶着忐忑的心情,踏上記憶裡的那條小路,我想,說不定我還能幫她參考參考将來填志願的事情,她比我大幾個月,總是喜歡以姐姐自稱,我一直不好意思叫她姐姐,馬上我将是她的學姐,占了不少便宜呢,我想的很多很多,如果她能接受和女生談戀愛,我是不是也能有機會,我知道想過我們父母那一關很難,所以即使隻能做朋友,我也不傷心的,“真的”。
叩響那扇熟悉的大門,是她的母親來給我開的門,她看上去蒼老了很多,我說我是來找江臨雪的,她沉默了很久然後讓我進去,我心裡隐隐約約有不太好的預感。
我走進了江臨雪的房間,裡面用防塵布罩着,我傻眼了,得到了許可後,我開始瘋了似的翻閱她留下的東西。
“笨蛋小狗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我喜歡她啊~”
“我要讓造謠者付出代價”
“你們都去死吧!”
“該死的是不是我啊?”
“所以有了弟弟我就可以被遺棄了是嗎?”
“我還能有夢想嗎?陰溝裡的臭老鼠怎麼配成為閃閃發亮的大明星”
一句句話,擊潰了我,我問她母親,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墓在哪。
她沒告訴我墓在哪,可能是我的臉色太吓人,她擔心我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可我從她的臉上仿佛看不見悲傷,但我也沒哭。
“怎麼死的。”我又問了一遍。
“自殺,割腕的,手放熱水裡,失血過多,沒救回來。”
“謝謝”
我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我不知道該找誰去纾解,我好像,什麼都失去了。
我竟然,讓一個和我兩情相悅的姐姐,和我天人兩隔了,眼淚後知後覺淹沒了我的前十七年。
我們的故事到這裡就全部結束了。
當我動筆寫下這篇小說時,我就想好了,一定一定要不留遺憾,一定一定要給平行時空的我和她一個好結局,但她們是獨立于我們的,我們是永遠的BE。
所以,不是久别重逢,而是,很高興遇見你,真的很高興遇見你,江臨雪!
我的确沒做錯什麼,但我還是會偶爾忏悔,會不會其實我也是壓垮駱駝的其中一根稻草之一呢,我的自卑、我的懦弱何嘗又不是原罪呢?
對你的相貌開始漸漸有點模糊了,我也再沒有聞到過和你身上相似的味道,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再見面時我會不會又是忐忑不安的呢?
你會不會怪我消費我們之間的感情?可是那時太小了,我都快要分不清我對你的到底是喜歡還是執念了,我真的有喜歡過你嗎?你又是真的喜歡我嗎?無論真相到底如何,我都希望這份情意不要潦草收場。
細心的讀者朋友們可能已經發現了,我其實已經活成了你的樣子了。
你們可以罵我,又或者,也許有人能心疼一下你,如果有人能心疼一下我就更好了,無論在哪,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很快樂。
最後,感謝不住空,也感謝能讀完此篇的你們!相遇的意義正在于此,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能不負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