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伯爵的宴會(21)黎明

閃電橫穿大半個天空,雷聲悶響.

鋒利的冷白光芒透過破了一個大洞的藍色玻璃,照亮了少年人因為拉平的唇角而顯得有些冰冷的神色.

窗邊的玻璃碎片鋪了一地,帶着土腥氣的狂風吹皺了一灘黯淡的污水.江雲用手蹭去臉上的血迹,身側面露不甘的紅衣老者已經沒了呼吸.他大張着嘴,仿佛想吐露出什麼惡毒至極的詛咒,卻被江雲幹脆地捅穿了心髒.

金黃色的液體自修浦斯胸口的傷口湧出,像一條絢爛的河流,在江雲腳邊蜿蜒.

[雲子以前,也這麼猛嗎?]

[我知道他下手挺狠,但雲子真不怎麼動手的]

[+1,他一般是跑路.....]

[雖說這老頭貌似沒法對他打出暴擊,但平A也有夠吓人了啊!]

被雨水淋透的鞋襪踩起來很是惡心,橡膠的鞋底碾過那液體.江雲踩着修浦斯的血,面無表情地一步一步地登上中央的祭台.

他側身瞥了一眼修浦斯的戶身,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淌着幾不可見的紫色光暈.

江雲看見了無數滾動的數字,與杏仁水帶來的效果如出一轍。但現在,江雲能夠憑借自己去"捕捉"到其後的隻言片語了.

那是修浦斯.布蘭多爾模糊的記憶。

将林錦眠共享來的信息與之搭配,他拼湊出了數千年前真正的故事:富饒的城池裡降生了一位被神明選中的王子,他聰慧,強大,卻自私而傲慢.

國王将他送進教會,可他又觸怒了神靈,受到了"活不過二十歲"的詛咒.王子不甘心得到一個早夭的結局,于是,他的不甘化作怒放的烈火,燒向了聖使底斯銘切.

聖使有一顆通透的琉璃心.陪他長大的通體火紅的鳥兒告訴他,那是顆得到了祝福的心,或許能解開他的詛咒.

月夜,王子在鳥兒的幫助下,手起刀落。

金發的聖使不可置信,怒火中燒,在生命的被迫終結中詛咒了王子——黑色斑紋纏上修浦斯的身體,原本獲得的生命力急速流失.他變成了一個醜陋而年邁的老翁.

他怒嘯,他痛哭,掀起了一陣狂風的他将詛咒分散給城池中的其它人.黑死病肆意傳播,可這也隻能減輕詛咒的一絲效力.

于是他将聖使的不朽的身軀投進了無間烈火,想要獲得一具完美的軀體.聖使的身體一寸寸化作灰燼,隻在灰煙中留下了一根重達千鈞又輕若鴻毛的白色羽毛.

鳥兒告訴他,那是一根足夠解除他組咒,并讓他成為永生，美麗而強大的神明的羽毛。但隻有用足夠的能量與之平衡,才可以真正義上得到它。貪婪讓王子殺死了一個又一個年幼的聖使,他用陣法抽幹那些孩子的生命力,用徹底沒有了神志的"怪物"要求他們犧牲，将他們龜裂的身軀填進牆根,将他們痛苦的靈魂縫進一顆夜明珠.....

他做了很多,多到背離了最初降生時,國師轉告的神喻:"他将成為一個英明,仁厚的君王."

他驅逐患病的居民,設置種種阻礙不讓他們進入家鄉,以妨自己那減輕的程度會受一星一點的影響.他又恐懼聖使的"複仇"——他整宿整宿地做夢，在夢中，他們是親密的友人，一起走過了許多個春夏秋冬。

每一次的夢裡，他都在最後成為了萬民敬仰的君王，然後被面目猙獰的聖使惡毒的詛咒聲驚醒。他排斥那張臉，于是，他編了許多、許多的故事.

他将他們描述為戰友,将死于自己之手的金發少年寫作一個早夭的絢爛生命。他很快便不再恐懼了,也不再做夢.

後來,他當真沒有被亡靈尋上過.

可他沒想到,那隻紅色的鳥兒在暗中将他驅逐的居民聚攏了。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終于衆蟻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