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吉良山一百公裡,高山起伏綿延,荒蕪人煙,山路蜿蜒盤旋,單車道窄而彎急。
挂壁公路右邊是山壁,随時都有落石風險,左邊是懸崖,懸崖下是一條無盡湍急的河流。
山體灌木植被遮擋,隻能看到近五至十米的視野。
此段山路是餘行在開,他刻意減緩車速,小心駕駛。
車上的人看到路途驚險刺激,瞬間沒了困意,視線全往車前玻璃看去。
所有人均保持沉默,不敢發出丁點動靜,生怕影響到餘行。
好像每個人都在親身經曆的開車,一有急彎屏氣凝神,全都為其捏把汗。
路上廢棄遇難的汽車軀殼屢見不鮮,平順柏油路逐漸變得坑坑窪窪,延路鋼架圍欄有被落石砸凹陷的痕迹,路面到處都是滾落的碎石。
對于常開山路的大貨車司機而言不過尋常小路,膽大心細的司機即使會車時不減速也能順利通過。
不常見此場面的溫禮禮吓得不輕,她捏緊安全帶不敢呼吸,見大車安然無恙穿過去,依舊半天沒緩過神來。
溫禮禮臉色煞白,她更擔心餘行!
全車人的安危仰仗于他。據她所知,餘行從來沒有開過山路,能一路平穩足以見得他的車技與心理同樣強大。
溫禮禮隻敢偷偷看他,不敢和他說話。
餘行穩如泰山面不改色,眼神犀利無常,雙手小幅轉動方向盤,車身通過一個又一個沒有護欄的急彎。
前段通往吉良山的高速路是溫禮禮開的,在進山時害怕影響開車,溫禮禮關閉了音樂,換餘行開山路已經兩個小時了,車内一直很安靜。
就在此刻,溫禮禮忽然瞟見對岸山體岩崩,山頂落石驟然傾洩翻滾,掀起團團灰白的雲霧緩慢生煙。
所有人都看到了驚險可怕的一幕,灰塵像霧遮住大山,巨石落入河流激起十幾米高的水花。
轟隆隆的巨響,像山裡發出嘶吼的野獸,讓人不寒而栗!
“岩崩!是岩崩!”孫莫打破甯靜,白霧茫茫離他們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孫莫驚魂未定,瞳孔怔大:“太可怕了!幸好沒車輛行駛!”
“快到了,離縣城還有三十公裡。”餘行冷靜安慰:“過了這座山就是曠野。綠草盎然,遍地牛羊。”
“真的嗎?”溫禮禮期許着。
餘行看溫禮禮,認真且深情:“我從不騙你。”
溫禮禮會心微笑。
有他在,踏實安心。
她無條件相信他。
最後一道急彎過去,迎來坦途,日出東方,漫山遍野都是花,牛羊成群,牧羊人悠然甯靜地放牧,高山都溫柔了許多,生出生命之色。
所有人異口同聲發出贊歎。
驚心動魄的感覺已然過去,祥和美好,自由悠然的世外桃源才是真正的吉良山。
餘行打開窗,陽光與風同來。
在沒有車輛的寬闊大道上,他們将手探向窗外,感受此刻握在手裡的風,是自由的,是翩然的,是充滿希冀的。
光落在手心,溫暖灌溉心田,花開在遠方的田野,也開在有你的心田。
沿途漸漸有了煙火氣,村莊依山傍水,路上偶遇越來越多的質樸面孔。
眼裡是對外鄉人的好奇觀望。
黝黑的臉龐,明亮的眼睛。肮髒的舊衣,幹淨的心。
到達吉良山的中心縣,冉星車隊就村支書提供的地址停車。
駐足的吉良人民很多,溫禮禮分不清誰是接頭人,她撥通村支書負責人電話,與之聯系。
很快,人群裡走出一位穿着黑色格子衫的年輕男人,幹瘦的體型小麥的膚色,頭發淩亂自然卷,笑容很有感染力。
他招招手來到餘行身邊,看着車裡的人,熱情四溢,他興沖沖地抻手向餘行示意,嘴裡口音很重,勉強能聽懂:“大哥,跟着前面那輛面包車,我帶你們去!”
行駛在泥濘不堪的小路上約莫一個小時,到達另一個名叫“布水”的縣城,與些許繁華的中心縣大相徑庭。
說是縣城破敗得跟村莊一樣。沒有高樓大廈,兩三層的矮樓在這裡已經算作豪華了。石磚鋪的道路“缺斤少兩”,常見坑洞。
得知有愛心人士會來送物資,孩子們在支教老師的帶領下,早早就在學校門口等候迎接。
一張張稚嫩幼小的身軀展現他們的局促不安。
車子停在校門口,所有志願者下車幫忙搬東西。
溫禮禮下車後,視線追随餘行身影,他眼皮微垂,恍惚中摻雜着對于衆生的悲憫,一襲白衣從黃泥蒙塵的攬勝車前款款而來,光映在他身上,這一刻,神性的光輝朗朗而安甯。
他與溫禮禮幫忙把羽絨服搬進隻有一棟三層樓的小學裡。
如果車隊開進去,将會占滿操場,而孩子們就沒了足夠多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