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溫禮禮要求攝影師洗出兩張照片,給了兩人。
“真好看!我要擺在床邊天天欣賞。”溫禮禮說得模棱兩可,分不清景和人哪個更好看。
餘行站溫禮禮身後低眉暗笑。手裡還攥着兩根粉色肘拐。
國慶假期過去,帝都迅速降溫,接連下了一星期的雨,奶奶不慎患上流感,住了五天院。
溫思沅今天飛往巴黎參加射箭世界杯總決賽,不能接奶奶出院。
起飛前和溫禮禮打了視頻電話,邱遠淑叮囑他安心比賽,全家人從小就告訴他冠軍盡力而為,全心享受比賽,不辜負自己。
溫思沅聽進去了,場場比賽狀态松弛,鏡頭下絲毫看不出緊張,大概就是強者獨有的松弛感吧,每到角逐勝負的關鍵時刻,就會出現溫思沅的招牌動作,一旦轉箭冠軍勢在必得,為此網絡上還流傳一句話:四爺轉箭,10環絕殺。
“奶奶照顧好自己。”
“放心放心!落地報平安!”
溫禮禮自己不方便還是到醫院幫着收拾包裹,沈蕙蘭抽空下樓看了眼邱遠淑,囑咐了兩句就回病房了。
溫博遠辦完出院手續回到病房,看溫禮禮提着大包小包的,就趕緊接手。
“爸扶奶奶,我來拎包。”溫禮禮想攙扶奶奶,可自己走路都不穩當别給弄摔跤了。
溫禮禮一臂夾着肘拐兩手攥着包帶,狼狽地離開病房,默默跟在身後。
奶奶和她的主治醫生和護士們打過招呼才離開,醫生們熱情地與奶奶告别,還玩笑地說再也不想看到奶奶啦,奶奶樂呵呵的說:“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流感侵襲,邱遠淑幾天幾夜沒睡好覺,一回到家就去房間睡覺了。
溫禮禮蹲在客廳收拾奶奶的行李,将一堆沒用的檢查單票據扔進垃圾桶。溫博遠在廚房為祖孫倆忙活煮粥。
到了午飯時間,溫博遠盛好粥讓溫禮禮去房間叫邱遠淑起床。
溫禮禮聞了聞海鮮粥,不忘誇贊溫博遠廚藝精湛,自從獨居後,她好些天沒吃過爸爸做的飯菜了,連平時常吃的海鮮粥都能勾起饞貓性子。
“我還是給奶奶端去吧。”溫禮禮端起小碗熱騰騰的粥邁着小碎步到邱遠淑房門外,敲了兩聲沒應,輕聲開門,見奶奶還睡着,她蹑手蹑腳地挪步到床頭把粥放下,溫柔地拍拍邱遠淑肩膀:“奶奶起來喝粥了。”
邱遠淑睡得安穩。
“奶奶~”
邱遠淑依然沒回應。
……
不應該呀?奶奶平時睡眠淺,一有動靜就醒了。再幾天沒睡覺不至于叫不醒。
溫禮禮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驟然收起微笑的嘴角,眼瞳飄忽慌亂,心像綁了塊重石猛然地下墜感!
她顫抖睫眸緩慢低頭向下看去,碎花羽絨被猶如平靜的湖面不起波瀾,她驚駭啟唇,面對邱遠淑沒有起伏的胸廓,她聲音沉沉的浮在表面發出沒情緒的氣音喚了聲“奶奶。”
溫禮禮害怕地伸出手,食指微勾無法控制地顫抖,她探了邱遠淑的鼻息,眼眸乍然變得熏紅,鼻尖酸楚不止。
“奶奶……”
溫禮禮哽咽呼喚邱遠淑,試圖叫醒她
得不到任何回應,溫禮禮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用小時候沈蕙蘭教的心肺複蘇急救術,按步驟觸摸頸動脈。
搏動消失。
她趕緊恢複理智,利索地掀開被子進行胸外按壓,珍珠大的眼淚下雨似的滴落在邱遠淑心口。
“爸爸!爸爸——”溫禮禮撕心裂肺地沖屋外大聲喊叫,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聲。
聽見溫禮禮的呼喊,溫博遠心頭一驚,湯匙從指間滑落摔成兩瓣。
他百米沖刺跑向邱遠淑房間,不忘大聲回應:“禮禮怎麼啦?!”
進了房間看到溫禮禮站在床頭胸外按壓,他臉色蒼白……
溫禮禮: “爸,叫救護車。”
“噢噢!”溫博遠慌亂掏出手機,手顫抖不已沒拿穩摔掉地闆上,屏幕裂了條縫。
他撥通120……
萬商酒店頂樓餐廳。
“餘總,露台按照您吩咐布置了紫色花海,鮮花做的蝴蝶背景闆也是紫色系,屆時不僅有風機吹起紫色花瓣雨,還将有1000台無人機燈光秀。”
餘行看到策劃公司布置的景很用心,預料表白成功後的幸福場景已經克制不住笑容,他從兩邊的花束至背景牆都挨個檢查了遍,确保萬無一失。
他今天穿得正式,剪裁修身的黑色西服馬甲套裝,精英偏分的發型,配戴愛彼腕表還企鵝手串,鼻梁上加了副黑邊半框眼鏡,氣場優雅迷人。
表白設在晚宴,他擔心燈光出纰漏,問工作人員:“燈光都提前試過了嗎?”
“試過了。餘總請放心。”
一切就緒,該女主角出場了。
等待微信回複太漫長了,餘行迫不及待撥打溫禮禮電話。
他抿唇焦灼等待對方接聽,既滿心期待又特别緊張。心跳撲通加速,久久不能平複。
兩通電話撥去都是忙音,餘行還是給溫禮禮發了微信消息。
餘行:【禮禮,在幹嘛?】
餘行:【今晚有空嗎?】
餘行:【我們去萬商吃飯?】
餘行:【我去接你?】
邱遠淑被送往帝一附一的搶救室,大門緊閉,溫禮禮和溫博遠被隔離在門外,模糊的玻璃看不清裡面的情況,隻聽見周圍機器聲滴滴滴響個不停,吵得人心神不甯。
醫生一個接一個的出來進去,如此往複!
大廳哭聲洪亮,哀嚎聲繞梁不息。
過去半小時,溫禮禮内心害怕極了,還不忘安撫溫博遠的情緒。讓他坐在椅上休息。
可他們哪坐得住。
裡面不知道什麼情況,溫禮禮如坐針氈,起身伸頭探望裡面,試圖從醫生開門的縫隙間看眼邱遠淑。
醫生舉起長長的管子插進她的喉管,不會又将她團團圍住,除了滿屏紅黃色不停閃警報的機器什麼也看不清!
等待……無盡的等待……
終于,溫禮禮看到了急診室外熟悉的身影走來,她顧不得疼痛的腳踝飛奔跑向沈蕙蘭。
“媽,奶奶她……”話還沒說話,她的眼眶噙住淚水,模糊看不清視線。
“禮禮别着急,等醫生出來再說。”沈蕙蘭到底見過數不清這樣熟悉的畫面,比他們冷靜許多。
“怎麼回事?”
“不知道。奶奶回家說要睡覺,就失去意識了……”溫禮禮現在腦袋還是懵的,漿糊似的攪亂思緒,“先前好好的,一點征兆都沒有就……”
在急診室大概守了兩個多小時,邱遠淑終于搶救過來了,期間拍了片子,醫生拿着報告和沈蕙蘭談話。
溫禮禮看他的姓名牌上介紹是神外一病區的主任,名叫宋永波。
能請神外會診,溫禮禮猜到了七八成。
高二時邱遠淑就曾腦出血過,當年沈蕙蘭主刀清除了血腫,預後很好,恢複快沒造成偏癱失語,這麼多年了都好好的。
宋主任心情很沉重,他看向沈蕙蘭猶豫不敢開口,握着那腦部CT片子好長時間不敢拿出來給沈蕙蘭看,隻先說明了搶救的情況緩解他們的情緒。
最後不得不說病因,才提起:“院長,老太太是膠質瘤,位置很不好長在腦幹上。而且指标很高,手術難度系數大,我們都做不了,更不敢做。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腦幹膠質瘤……”沈蕙蘭突然就陰下臉。
她和宋永波都是國内首屈一指的腦外專家,他們說手術難做,那麼全國腦外醫生幾乎沒人能做好。
這相當于給邱遠淑判了死刑!
宋永波已無能為力,隻能緩兵之計: “人先在ICU觀察段時間,關于治療方案,沈院長你們得盡早有個決定,老太太拖不得。”
溫禮禮一聽這話急了:“宋主任,腦幹膠質瘤真的沒專家能治好嗎?有沒有手術成功的案列?”
醫生是嚴謹的,面對家屬的提問,宋永波如實告知:“像老太太這個指标的,目前國内還沒有成功的案例。”
猶如一道驚雷劈下,溫禮禮垂頭喪氣哪怕百分之一的成功率溫禮禮也願意放手一搏為奶奶争取求生的機會,可偏偏上天連百分之一都不肯眷顧這個病。
“國外呢?”溫禮禮依然不願意放棄。拼力為邱遠淑尋找生的可能性。
沈蕙蘭本沉默,卻恹恹地開口:“在奶奶這個高指标情況下,能做惡性腦幹膠質瘤切除術的全球隻有一人,那就是頂級腦外專家巴特教授。就算能請到本人,也無法保證手術的順利性。更何況我們沒人脈聯系到巴特教授。”
将邱遠淑送進重症監護室,溫博遠恍然洩了氣坐在冰涼的地磚上崩潰大哭,然而沈蕙蘭不能丢下自己的病人不顧,隻剩溫禮禮不顧腳疼東奔西走挂号繳費。
待她掃碼繳費時,才看到餘行的通話提醒和微信消息。
溫禮禮手裡攥着一疊收據,抽空發消息,顧不得思慮周全,堪堪回了四字:【抱歉,沒空。】
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還是跟餘行老實交代了。
溫禮禮:【奶奶進ICU了,情況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