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程,車内沉默地如同墓地,氣壓越來越低。
二十多分鐘後,車穩穩停在林栖家小區門口。
陸野下車,走到另一邊為林栖開門。
“謝謝。”林栖下車後,禮貌地道謝,而陸野并沒有搭話。
周遭如常,生活氣息強烈的老城區,聒噪的蟬鳴、院子裡童稚的笑聲、街邊一盞年久失修的路燈,飛蛾嗡嗡地撞擊燈壁。
林栖看了陸野一眼,昏昏的路燈下,他的眉眼藏在陰影深處,看不清表情。
“我走了。”她手插在兜裡,低頭從他身邊走過。
就在這時,陸野突然伸手,将她抓回來,抵在車門上。
“你到底在躲什麼?”他扣住她手腕,力度不小,不掩怒意。
林栖語塞,試圖将心裡那些盤根錯節的顧忌組織成語言。
但是失敗了。
“沒躲什麼。”她詞不達意地說。
“不喜歡我嗎?”陸野低低地問。眼神中充滿了不确定。
他的喜歡暗藏着害怕,害怕和母親一樣陷得太深,最終失去自我,走上極端。但是害怕着害怕着,已然真的深陷。
當他在那個吻中食髓知味,每一下吸吮想要得更多時,才知道,原來感情這回事,根本就是失控的代名詞,不是你想保持理智,就可以的。
“喜歡和相處是兩回事。”林栖說。
喜歡一個人很容易,相處的話,要考慮的問題就很多。
譬如他的粉絲,她的事業,性格是不是真的契合,音樂理念不同怎麼辦,以及油鹽醬醋一大堆問題……
林栖就像中路那隻原地亂蹦的兔子,而對方操着利劍長驅直入,對她的諸多顧慮,毫不知情。
“不是親過我了嗎?”陸野氣得拔高音量。
話沒說完,林栖驚慌失措地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抓住他的衣服,借他身體将自己遮住。
陸野扭過頭看了一眼,隻見一群跳廣場舞歸來的大媽唠着嗑,風風火火地朝這邊走來。
“她們是小區的戰力王者,”林栖用氣聲說,“幾乎每一個都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千萬不能……唔……”
對方并不買賬,反而将她按在車身上狂吻。
呼吸和津液被瘋狂地奪走,她感到陸野毫不客氣地逼近,将她困在身體與車門之間,似乎想要将她揉碎。
視線錯過陸野,看見那群阿姨越走越近,每一張都是熟悉的面孔,林栖緊張地快要窒息。
她的手無措地抵在陸野胸前,慌亂間,将他喉結上的黑色絲帶也扯落了。
親吻停了一瞬,陸野神色晦暗地垂下視線。
林栖這才緩過氣來,臉已酡紅,“陸野你瘋了!唔……她們過來了……唔……”
陸野不理她,将她的臉别到另一邊,繼續吻起來。
這次,将她抓落絲帶的手也舉起來,死死按在車門上。
耳邊,阿姨們的聲音近了又遠,路過他們的時候,林栖聽到有人“啧啧”幾聲,吓得快要哭了,急促的呼吸帶着輕顫。
然而身體卻好像已經繳械投降,适應了對方節奏。
呼吸交纏中,思緒和意識早已經棄她而去。她搞不清楚廣場舞的隊伍是什麼時候徹底遠去的,隻覺得一切都失去控制,不停地往下墜。
“嘀——嘀——”,停在後面的轎車忽然急按了兩聲喇叭。
林栖一驚,吓得什麼魂都回來了。
睜眼看到後方那台車的一瞬間,她血色盡失,驚呼一聲,推開陸野朝小區狂奔而去。
陸野一臉懵地看着這個畫面,仿佛看到了非洲大草原上,逃命的羚羊。
茫然間,後車竟得寸進尺地開了遠光燈,一道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陸野本能地将口罩戴起來,心頭惱火極了,但是想到林栖剛才的舉動,一時間不敢妄動。
就這麼被遠光燈照了半分鐘的樣子,後車才終于熄火。
一位衣着得體,文質彬彬的中年女士走下車,手裡拎着電腦包和公文袋。
陸野還沒有搞清楚情況,就被其瞪了一眼。
那位女士瞪完他,踩着中跟方頭鞋大步走進小區,像隻氣勢洶洶的母豹。
林逾女士一路追回家,直奔女兒上鎖的房間。
敲門的一瞬間卻猶豫了,她還沒跟女兒聊過這個話題,該怎麼開口呢?
說起來,林栖也到了戀愛的年紀,光明正大地交往,無可厚非,可怕就可怕在對方是街知巷聞的明星,一張過分出衆的臉上,就差沒寫“玩弄感情”四個字。
林逾對娛樂圈不甚了解,最接近的,是她前夫,那個用幾首鋼琴曲,就騙了她半生的男人。
念及此,她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