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伶問:“什麼事?”
“大頭,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提過的鄰居小哥哥嗎?”
“周至霆?”黎芷伶答。
宋淺淺擺擺手:“不是那個,是另外一個。”
黎芷伶面色難明:“那個拒絕你表白的男孩?”
“對啊,你說這巧不巧?”宋淺淺臉一垮,“撞誰不好,偏偏撞上他。”
三年級時,她還住在江縣孩兒街巷,她家住巷子西邊,左右鄰居家各有一個男孩。
她那會活潑好動、愛幻想,喜歡準時蹲守電視裡的台偶劇以及聽飛輪海的歌,久而久之,開啟初步顔控道路。
好死不死,左邊鄰居家的兒子清冷似仙,活像偶像劇裡的霸總兒時,适逢她被女主夢硬控,在小夥伴的撺掇下,暑假某天清晨、橘紅太陽爬上東方蒼穹之時,她出手了。
戀愛氛圍感的催化中,她抱着一個盛滿五顔六色水果糖的糖果瓶去左邊鄰居家。
院子裡,一個男孩十三四歲,五官精緻絕倫,旁若無人地坐在椅子上看書,陽光落在他瓷白的臉龐,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給他冷漠無波的雙頰抹上一縷溫暖。
他常以冷面示人,唬住許多想和他說話的小朋友,她也不例外,可今天她不怕了。
“韓章哥哥。”她抱起糖果瓶吭哧吭哧跑過去。
叫韓章的男孩不動聲色地擡起頭,視線又瞬間落回書上,黑曜石般的冷眸看得人又心生畏懼,可勇敢不容她止步。
她跑到他面前,圍着他慢吞吞地轉了一圈,探頭探腦,面露好奇,“韓章哥哥,你在看什麼書啊?”
韓章翻動一頁書,不理她。
“韓章哥哥,你吃早餐了嗎?”
韓章依舊不理她。
她不信邪,彎下腰去湊到他臉邊,盯着他問:“韓章哥哥,你心情不好嗎?”
隻見他轉過來,目光和她遇上,聲音清淩淩,“什麼事?”
她垂下頭,鞋子在地上磨來磨去,臉頰騰上熱潮,不太好意思伸出手,将最最心愛的糖果瓶塞他懷裡,“我。。。我喜歡你。”
他面無表情,無動于衷。
“小哥哥,從了我吧,以後我罩着你。”她拍拍胸脯,向上天起誓,可鼓脹的勇氣隻支撐她喊完這句,爾後悄咪咪拿眼瞧他等回應。
隻見他拿住那個玻璃瓶凝視片刻,忽地從椅子中站起來,一揚手、一扔。
糖果瓶中五顔六色的糖果,随太陽閃耀五彩光芒,光芒觸地瞬間四分五裂,唯剩下玻璃渣到處飛濺、糖果七零八落。
她的心那一刻也碎了,大哭着撒丫子跑到院子裡,蹲在空地上緬懷寶貴的糖果瓶。
須臾,大聲怒斥:“你這個壞人,這是我媽媽送給我的寶貝!”
時至今日,她依舊記得,那時他無喜無悲,隻有寒冰似的眼。
回首往事,宋淺淺依然忍不住怕得打哆嗦,“反正,我和他不對付。”
想到什麼,她咬牙切齒,“還有那個劉陽,前天還表白說什麼我是他的小心肝、小darling,我才答應做他女朋友,結果昨天我累死累活幫他擋災,他瞬間反水倒打一耙,總有一天找他算賬!”
她低頭看時間,語氣着急忙慌,“大頭,我得去上課了,今天滿課,有時間再聊哈!”
下午上完編劇基礎課,已經快五點。
她睜大一雙快花了的眼,迷迷糊糊走出教學樓,拐角處看到等候多時的黎芷伶。
“淺淺,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好啊!”
五月,暑氣已逼近春天邊緣,她們搓完一頓麻辣燙,大汗淋漓。
黎芷伶堅持送她到校門口,愁容滿面,“淺淺,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她擺擺手:“不用,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能屈能伸得很。你隻要一直好好的,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開過來,宋淺淺眼尖,和黎芷伶告别,“伶寶,明天見,别替我擔心,韓章他一般不來接我。再說了,他一個大男人還真能為難我一個弱女子不成?”
車已到她身後,她不放心依舊安慰好友,雙拳在空氣中揮舞,“你放心,他欺負不了我。他要是敢,我給他揍得爹媽都不認識。”
一通發洩完,她轉過身去,後座窗戶緩緩降下,露出一雙震懾心魂的眼。
她解氣的笑容凝固唇角,側首和黎芷伶交換眼神。
下一秒,頃刻站直,梗着脖子,憤恨的表情立馬轉為服務行業标志性微笑,雙手服帖老實放在身側,微微彎腰,“晚上好呀,我親愛的哥哥。”
韓章态度一如往常的淡,對她的狗腿行為貌似毫無反應,隻看她一眼,“上車。”
黎芷伶嘴角上揚抽搐,果真能屈能伸。
宋淺淺朝黎芷伶點點頭,示意好友放心,之後麻利上車。
一路上,窗外燈光斑駁,暗黃的光線投入車内,本該營造出一片暧昧,卻帶給她末日黃昏般危機感。
如果可以,她甯願開個玩具車跟在後面,丢臉和丢命之間,後者更重要。
饒是再不情願,她也不得不承認,韓章外形上絕對無可挑剔,眼窩深,眉弓高,睫毛卷翹濃密,眼型介于丹鳳眼和桃花眼之間,兼顧東方皮相和西方骨相的混血感。以面部美學基本标準而論,他的五官完全符合三庭五眼的标準,妥妥建模臉。
燈光掠過他的面部,隻有暈染增色之效,不能成為暴露短闆的照妖鏡,他的臉頰輪廓流暢優美。
“看什麼?”奇妙的是,氛圍感在他開口那一刻,噼裡啪啦壞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