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小時候說過長大要成為一名編劇,祝賀你離夢想更進一步。”刺眼的陽光襲來,周至霆微微側身。
“謝謝。”陽光炫目,頃刻間她被籠入陰處,低頭看到颀長的影子,雙手絞在一起。
“淺淺,你猜猜我這次回來讀研的院校在哪裡,學的什麼專業?”
她擡眼瞧他,看到他晶亮的眼眸盈滿期待,垂眸搖搖頭。
“淺淺,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學了,學的是戲劇影視導演。”
宋淺淺止步,目光愕然,“你......”
周家這一輩隻有周至霆一個獨生子,怎麼會允許他學這個?
“淺淺,為什麼這麼驚訝?我答應過,要幫你實現夢想。你當編劇,我當導演,剛剛好。”
“我...至霆,你不必這樣。”她百感交集。
不必這樣對她好,不必永遠圍着她轉,她的人生過得足夠混亂,他值得平穩的未來。
她略出神,踩到石子失去重心,喉間溢出一聲驚呼。
下一秒,一雙手臂攬住腰際,穩穩扶住她,她撞進他深情款款的眼,臉頰霎時發熱。
站穩後,她忙不疊退幾步,碎發受微風牽引拂上臉頰,“謝謝你。”
“淺淺,你以前不會跟我這麼客氣。”周至霆笑容酸澀,擡手觸碰她臉頰,輕輕幫她将碎發挽到耳後。
她今天穿一件黑色連衣裙,眼底沒有笑意,隻有淡淡憂傷和疏離。
他記得,她小時候最愛笑,笑起來杏眼彎彎,咧嘴笑出一顆顆可愛的小白牙,宛然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宋淺淺覺察他的舉動,睫羽顫動,臉頰熱度更深,暗暗哈口氣,呼吸皆為熾熱。
為避免尴尬,她大大咧咧地讪笑,“我一直是個講禮貌的好孩子來着,至霆,我們走吧!”
接下來直到陵園門口,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周至霆說話恰合分寸,話題不會太冒犯,又讓人有話可聊。
陵園門口停一輛黑色卡宴,她側眸望向周至霆,男人卻彎下腰替她拍拍裙擺上的塵土,順便幫她摘去沾上的雜草。
“好了。”他直起身,心滿意足得像完成一項重任。
他越是對她這樣好,她越慚愧。
“淺淺,你沒開車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他在笑,目光卻恂恂。
詢問得那樣謹小慎微,惹得她心尖生疼,她不值得他視若珍寶的對待。
他笑得傻氣,繞到另一側替她打開車門,她也笑着走過去。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她忍不住回頭向後方張望,隻看到陵園管理員一人。
“怎麼了,淺淺?”
她撤回目光坐好,“沒什麼。”
總感覺身後有一道若有似無的尖銳眼神,可能她多心了。
卡宴絕塵而去,陵園管理員感歎,“今天真是炸了豪車窩,來這麼多!”
不一會兒,路的盡頭開出一輛黑色邁巴赫。
車内空氣緊張,似漸漸抽成真空狀态般的窒息。
祁安:“韓總,我們接下來?”
“回雲城。”後座上男人用手拽松領帶,解下手腕的百達翡麗表扔到一邊,“明天周信約哪裡?”
祁安:“華府。”
“嗯。”
祁安:“宋小姐父親墓前的白菊已換成□□,那束白菊已照您的意思處理了。”
“嗯。”
祁安瞄見老闆手上的骨戒轉得飛快,知道老闆心情煩躁,不再吭聲。
這一個個,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此刻,宋淺淺也一點不省心,周至霆在問她家庭住址。
她本能亂報了市中心附近的一個小區,那個小區離荟都莊園近。
說完,她佯裝看窗外風景,實則手心濡濕。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
周至霆将她放到小區門口,她唰地開門,彎腰向他道謝,不等他回答,硬頭皮往小區門口跑,跑進門衛室才敢偷偷掉頭看。
黑色卡宴原地停留片刻,方才緩緩開走直至沒影,她這才給保安賠禮道歉,繼而走回家。
上天橋,路燈燈光昏黃,她思緒沉重,精神恍惚到眼前泛花。
她不該欺騙他,他那麼純善,她卻這麼虛僞。
剛下天橋,沒走出幾步,餘光瞥見沿街店面的轉折處,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裡,站了人。
她登時警鈴大作,是今早遇到的那個古怪男人。
男人嘴裡神神叨叨,抓緊風衣腰帶向她快步走來。
她斷定,變态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