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章步子邁得大,她本以為追不上,沒想到一下子趕上。
她亦步亦趨跟着,接着聽他說:“走身後幹什麼,到旁邊來。”
她慢吞吞和他并排走,嗫嚅問:“你生我氣了麼?”
“我生不生氣,你在乎?”
她眨巴眼,雙手揪住衣服袖口,下巴埋進圍巾裡蹭蹭,好像把自己藏起來就能藏住小心思,“就問問。”
“你想離家自讨苦吃,誰能攔?”他踏上别墅前台階。
她嘟嘟囔囔:“這裡又不是我的家,明明是你……”
她停下腳步,不做聲了,思緒豁然開朗,吃驚地仰頭望,說不感動是假。
他的家,也能成為她的家麼?
台階上,他轉過身,居高臨下與她對視,眸光沒有睥睨衆生的意味,隻有漫長等待後的平和。
“還不進來,感冒很麻煩。”
她看得入神,好半會才回神,擡步上台階,低頭磕去鞋上的雪漬,“知道了。”
他看似沒有任何情緒,接下來幾天,她漸漸發現不對勁。
他隻要一開口,話裡話外,平添不少攻擊性。
她插花手藝明明比初學時有所進步,連插花老師也表揚她。他卻來一句:“狗啃一樣的手藝。”
她幫王媽做菜,他看到後丢來一句:“準備毒死誰?”
她到健身房跑步,他站在一旁說風涼話:“小短腿,跑挺快。”
就連一日三餐,他都神神叨叨:“多吃點,搬出去可沒得吃。沒人會管你。”
她盡量避開與他産生正面沖突,元宵節前一天,他拿着兩張票來到她面前。
“祁安多買一張票。不想去,你就扔了。”他不等她回應,塞一張給她,直接走開。
望着手裡的元宵燈會門票,她勾唇:“這人總這麼别扭。”
元宵節這天,她慢吞吞跑到他書房,他正在批閱文件。
“什麼事?”
“今天晚上,我想穿古風衣服去燈會。”
“嗯。”他頭也沒擡,筆下生風,簽完一張又一張,字迹鋒利遒勁,一如其性格。
“那……你要不要穿?”她聲音放低。
“不穿,麻煩。”
“哦。”她努努嘴,轉身往外走。
他停筆,注視她稍顯落寞的背影,歎口氣:“你去幫我準備。”
“好嘞。”聞言,她聲音清脆雀躍。
祁安進來時和她擦身而過,見狀問:“宋小姐,什麼事這麼高興?”
她一挑眉:“你猜。”
女孩蹦蹦跳跳走遠,祁安搖搖頭走進書房,偶然捕捉到老闆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向韓章彙報完工作,祁安說了幾句題外話:“韓總,周至霆那邊最近借勢魏家,生意越做越大,搶了陳建好幾樁生意,聽說陳建已經對他極為不滿。”
韓章放下一疊文件,翻開另一疊,“周至霆吃相太難看,與我們無關。”
祁安收拾文件正要離開,又聽到老闆吩咐:“找幾個人去盯陳建,必要時,讓他适可而止。”
“好的,韓總。”祁安忙應答,韓總這是怕陳建要是對周至霆下狠手,宋小姐會傷心吧。
晚上,宋淺淺換好衣服,韓章不太會穿。
她先給他戴上假發,束好發,再戴黑色镂空圓紋發冠。
她踮腳幫他穿好一件金色複古交領内搭,兩人湊得近,呼吸相聞。
她臉頰火燒火燎,極力想忽視他那灼熱目光,可他好像沒有收斂的趨勢。
“你别老看我,又不能看出花來。”他身量極高,比她高出一個頭多,她腳踮得有些累,不自覺跺跺。
他猝然矮下身體,雙眸透亮如寶石,就這麼淡淡與她平視,“這麼累,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當然是怕他生氣。
“還好,不累。”她不住眨眼,視線悉數放到手中衣服上,幫他穿上黑色立領暗紋長袍。
“你扮的什麼?”
他轉開話題,她松了口氣,昂起下巴驕傲道:“公主啊。”
“嗯。”他四下打量自己的服飾,略微不滿,“我當你的侍衛?”
她忙轉開視線,“不是。”
他看她心虛樣,語氣十分肯定,笑說:“你占我便宜。”
他一笑,她本能防禦,被說中小心思,差點急跳腳,緊張到離他遠些,語速飛快:“你不想穿就脫了。”
“我什麼時候說不穿?過來。”他少有的好脾氣。
他越溫和,她反而覺得束手束腳,拿來黑色蹀躞帶,偷瞄一眼他的腰,遲遲不能下手,最終選擇遞給他,“你自己戴吧!”
他站直,雙臂舒展,理直氣壯道:“我不會,你幫我。”
她舉着蹀躞帶的手不動,終覺不合适,“我給你找個教學視頻,你自己——”
話未說完,她便被他拉到身前,隻是貼近,卻給人一種被他摟入懷的錯覺。
把蹀躞帶塞給他,正要後退,又被他拉住手腕,強勢拉回。
“你幫我戴,為什麼浪費時間去看視頻?”他話音稍頓,“你是不是不敢?”
她不回答,埋頭在網上找教學視頻,才不聽他的激将法。
“或者,你喜歡我,接近我會害羞?”他的氣息撫上她耳尖。
“不可能,你少自作多情。”她顫得一個激靈,收起手機,奪過他手中的蹀躞帶,雙臂環到他身後,繞過他勁瘦的腰,臉頰險些貼上她胸膛。
她梗直脖子,盡量離他遠些,系好蹀躞帶,退出幾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