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嘶……”
一來我感到被及川老師觸碰過的每一寸肌膚都髒,二來生理期不洗澡誰睡得着?伴着撕心裂肺的叫聲,這會兒浴室外的人就站不住了,敲門聲一下又一下。
“沒事吧?”
情急之下我險些滑跤,抓住浴簾光着身子在花灑的沖洗中掙紮着大喊:
“千萬别進來!”
我生怕仙道又撞門,鎖在一米九的體育生面前形同虛設。
踏着浴室的霧氣走出門發現暖氣已經被打開,仙道正叼着彩繩坐在地上挂裝飾物,悠揚音樂貫穿他腦海,整個人從背後看心情大好并搖頭晃腦。
“要裝完嗎?”
我半蹲,摘下他的耳機。
“嗯,應該會蠻好看的。”
他眯着眼,回眸一笑好動人,海藍藍的眼睛裡瞳孔溫柔折射出我的五官,平靜地向我發出靈魂拷問:
“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嗯?
我仿佛被套上了一副正放着炸裂搖滾樂的耳機,腦袋嗡嗡的反應不過來,眨巴着眼睛僵在原地,吞咽幾下口水後,仍是一言不發看向他。
“不可以嗎?”
仙道是看慣大場面的,居然能一點也不害臊的追問我,溫和眉目沒有催促,隻是想從我這得到答案。
接受、拒接,都可以。
為什麼要問我?
我秀逗的腦袋慢了幾拍,初吻明明是偷襲的,也可以說是順水推舟,接吻與強吻之間的分界線完全由被吻方是否願意決定。
而我,内心早有答案了。
發生過不止一次的事,他竟認真注視着我求許可,這一點也不像那個進攻怪了。
“呵,沒關系,你先去睡吧。”
明朗笑容如五月陽光穿透過一棵樹,當時也是那樣朝着我笑,心動的一秒後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停了一瞬,脈搏不規律到腳跟站不住,這次掉落的是披在肩上的幹發巾。
撲咚——!
“哎呀。”
我給仙道跪了……
“呃,沒事吧?”
眼明手快的少年立刻抛開手中的小鈴铛将我扶起,他張望着沙發又偏移視線去看别處,短暫的思索後決定将我送上床,姿勢談不上有多暧昧,手上有分寸的半推半抱朝着卧室走。
“可能剛剛蹲下來腿麻了。”
我那拙劣的借口,他不以為意道:
“還是有點擔心,能看一下你身上的傷嗎?”
仙道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杯水來遞來,整個人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托腮像隻乖覺聽話的大狗狗擔心主人安危似的注視着我,這一問倒是提醒了我他身上同樣有傷,我還沒看過處理過。
“先給我看你的。啊,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可以直接上藥。”
我不認為這話哪裡不對勁,吞了一口水補充道:
“洗完了一起看嘛。”
兩個都洗完澡的人一起看對方身上的傷口意味着什麼?
“一起看?”
仙道勾起半側臉的微笑,若有所思看着我,語氣真叫人捉摸不透。
“嗯,你快去吧,浴室還很熱的。”
我真是個傻瓜,天真的把他推到門外,想了想自覺聰明再召喚回前腳剛踏入浴室要關門的仙道。
“啊,是,好像又忘記拿了。”
仙道在抽屜裡快速取出換洗衣物,我開始懷疑這家夥在家洗澡是裸進裸出的。
“椎名。”
關門前探出腦袋,仙道眼神怪異。
“嗯?”
我仍讀不懂。
“你确定洗完了一起看?”
仙道半挑着眉,一臉思索狀,難得在他臉上會出現的表情引起了我的質疑,要知道剛認識那會兒在保健室為他處理小鳥攻擊傷口的人是我,體育祭胯部留下的擦傷同樣是我上的藥,對我的專業度不信賴還是身上有什麼草莓印?
天啊,戀愛中的女人果真容易胡思亂想,我趕緊在腦海中叫停。
“對啊,你身上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為時已晚,張嘴就是一派胡言。
“那倒是沒有。”
仙道話接得快,他的表情更疑惑了,看來這聰明腦袋并不能揣測出我神奇的腦回路在想些什麼,停頓兩秒後,他接着說:
“你想看的話都可以,我沒任何問題。”
狡黠笑容晃過眼前,門就這麼輕輕合上,我覺得他說的簡直是屁話。
夜漫漫,人生的轉折點在本該溫馨美滿的平安夜發生再發生,大起大落的心情随着指針發出富有節奏的轉動聲而慢慢趨于平複,我比醫院剛回來那會兒更冷靜,我需要冷靜下來。
膝下感到微寒,我用棉被的一角覆蓋。
血液回流是人的本能在逃避,而我需要确定接受仙道并非沖動,打破了倫理觀與道德觀,前景随時可能因此而不明朗的賭注要all in的抉擇是否值得,另一位與我彼此牽制的加害者該如何處置,這些問題我看着天花闆心裡完全沒底,混沌一片。
“我洗好了。”
直到仙道推開卧室門,頭發濕濕的滴着水,一隻手用浴巾擦着,另一隻手撐住門,澄澈的目光令不可言說的美好有了具體的幻象。
“你過來。”
看見他,我便不再質疑一切。
“要不要把暖氣調高點?”
仙道見我一雙腿蜷縮着藏在被窩裡,猜到了我這不争氣的身子不抗凍,東京人實在耐不住鐮倉冬日夜裡的低溫,門窗緊閉的情況下依舊能感覺到從縫隙中蹿出的絲絲寒風。
“嗯。”
調節溫度後他一屁股坐在床尾,有意與我拉開距離似的繼續擦拭着沒幾下就半幹的頭發。
沉默,伴随着室内溫度上升,我的體溫也節節攀升。
“好像可以了。”
我打破了沉默,掀開棉被爬向床尾。
“咳,椎名……”
暖氣似乎太強,仙道白皙的肌膚有了血色,他漫不經心道:
“其實我剛剛看過了,身上還好。”
接着繼續忙活他那頭塌下來也帥到沒天理的刺猬頭。
“其實我也是,不過背後有兩處需要你幫我上藥,原本醫生處理過了,可剛剛又洗了澡。”
我爬回床頭取出備好的藥膏與紗布,想到在浴室鏡子前看的那些淤青就覺得好醜,原本白白淨淨的背部肌膚算得上賞心悅目,這會兒真是有些無奈,誰不想在心上人面前時刻保持完美呢?
與他比起來,我并不完美,見過我各種狼狽狀的仙道應該也不會介意吧。
“嗯,那就先幫你上藥。”
仙道放下浴巾,挪動身子,我與他同向着床中央靠近,将藥品置放于他掌心,修長手指撕開紗布貼,單手擰開藥膏罐,取出棉棒等着我揭開傷口。
我呈跪坐狀,一襲保守的秋冬季睡衣睡褲,若是被寝室那群小鳥知道非得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在仙道家過夜穿的如此素樸簡直丢了東大教育學院院花身份,我想大抵會是這番說辭。
“看起來可能會有點可怕,但其實都是皮外傷。”
我雙手舉在胸前,從領口第一粒紐扣解起,說不緊張是假的。
啪嗒——!
仙道手中的棉棒猝然掉落,卡在棉被縫中。
“椎名你……”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我,語氣藏不住他的詫異:
“裡面還有穿嗎?”
我手指的動作并未因此而停下,第二粒紐扣就要被解開,差不多在鎖骨下方,這件睡衣約莫有七八粒扣子那麼多,繁瑣的脫衣過程我想要一氣呵成。
“沒有,怎麼了?”
仙道似乎被我的直白吓到了,身子肉眼可見的僵住,我幾乎從未見過他那麼不淡定不從容。
“你打算就這樣脫掉上衣?”
語音語調都不似平日那般平和。
“那不然呢?”
我幾乎是不耐煩的反問他,到第三粒紐扣起,領口敞開一片,我看見他的目光掃過我鎖骨處,極快的收回,喉結滾動又滾動,在第五粒紐扣即将被解開前抓住了我的手。
“你知道我會看到,全部?”
我被他那認真的眼神唬住了,他究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嘛?
“是啊,可是……交往不是本來就要看對方身體的嗎?”
我推開他的手,繼續解扣子,眼睛向着他,看着這位我原以為經驗豐富深谙交往之道的十七歲少年。
難道不同年代,即使隻相差三歲,交往的規矩就有所不同?
“呃……你怎麼會這麼想?”
仙道不依不饒地追問令我有些不耐煩了,他是在害羞?
知不知道剛才在床上等他洗澡的那會兒功夫我給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設,雖說願意交托身心,可坦誠相見總是叫人害羞難掩的,作為前輩的我不得不假裝淡定作出表率。
“美惠她們告訴我的啊,難道……”
慢着……
我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解開了第六粒紐扣,現在隻差最後一粒,我後知後覺低下頭看自己,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從我脖頸一路敞開至肚臍,這最後一粒略顯多餘。
鎖骨間的鑰匙吊墜金光四射,附着了我的體溫。
“難道她們騙我?”
一陣風吹過,衣裳便會輕易滑落。
仙道松松眉頭,斂起原本的緊張,肩膀微微下垂,眉尾的線條柔和,略顯暧昧。
他的表情耐人尋味,眼帶笑意湊上前,溫熱的雙唇緊貼我的耳垂,氣流濕潤了我的肌膚。
他幾乎是咬着我的耳垂說:
“哦,沒有,就是她們講的那樣。”
最後一粒紐扣,好像是他解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