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記性就不行,我母親之前還老說我呆頭呆腦的。”講到這裡,段景輝明顯流露出幾分懷念,“我十五歲時拜入玉泉谷,細細數來,已将近快有兩年時間未曾歸家。家中僅有我一位獨子,我離去後府裡怕是要冷清不少。”
方奕明垂眸,眼睛在看不見的地方流露出幾分懷念,“若是沒有意外發生,不過十日,便能再見到令尊與令堂。”
“是啊。這次回去,定要讓父母看到我的成長,我在玉泉谷可是學到不少東西。”
聽見玉泉谷三個字,方奕明來了些興趣,“哦?你都學到了些什麼?”
“可多了。”段景輝驕傲地仰起頭,“師門中許多師弟師妹都是由我照顧,我不僅學會了縫衣做飯,還會做許多新奇玩意兒。”
“等等。”方奕明打斷了他,“我怎麼記得玉泉谷是個修仙宗門,你所修行的仙法呢?”
“我師尊說我年紀還小,不必太過着急。”
方奕明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除了剛才說的那些雜事,段景輝怕是什麼真本事都沒有學到。
于是他隻得硬誇道:“起碼也算是學到了些東西,興許哪天就用上了。”
段景輝嘿嘿一笑,“我還挺喜歡照顧師弟師妹們的。其實在兒時我便很想有位手足兄弟,這樣就不會太過孤獨了。可惜我母親的身體不好,在生下我後更是到達了極限。”
說了這麼多,段景輝突然意識到一直都是自己在絮絮叨叨,于是開口問道:“那你呢?方道長也是家中獨子嗎?”
“不是,我還有一位胞弟。”
段景輝還想繼續再問,恰在此時,一道聲音自高處傳來。
“找到能歇息的地方了,快随我來。”
宋炎平從樹枝上落下,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最終穩當落地,在兩人身邊站立。
待夜深之後,林間還時不時傳來幾聲鳥獸的叫聲。
溫暖的火光照耀在宋炎平的臉上,為他鍍上一層柔光。
在噼裡啪啦的聲響之中,宋炎平将已經烤熟的兔子遞給方奕明,“應該已經可以吃了。”
“哇,宋大哥可真厲害。”段景輝的嘴中還嚼着肉,忍不住發出贊歎。
“孰能生巧而已。”
宋炎平客觀道,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說起來這森林看上去這麼大,我們該不會還要再走好幾天才能出去吧?”
宋炎平搖頭,“明日就能出去,屆時應當會達到黃渡村。”
段景輝擡起了埋在兔子肉裡的頭,“有村子?那我們明晚是去借住嗎?”
“黃渡村早就沒有人了。”
宋炎平說完這句話,原本安靜吃肉的方奕明也逐漸放緩了動作。
“那還真是可惜。”段景輝又咬下兩塊肉,腦子裡突然回想起傍晚與方奕明的對話,“宋大哥是獨生子嗎?”
“我的家人早已不在人世。”
段景輝險些被口中的肉給噎住,“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問這個的。”
“沒關系,你不必在意。”宋炎平的情緒看上波動不大,“這麼多年過去,我的心中早已沒有這麼在意了。”
段景輝連吃肉的動作都慢了許多,看見他這副心虛的樣子,方奕明不免覺得有趣。
“你先前不是也問過我相同的問題?我确實有一位胞弟,不過如今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方奕明繼續刨心道:“我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養父養母也在十多年前離世,隻剩下胞弟下落不明。”
段景輝感覺自己的心口處又沉重幾分,似乎快要被一種名為愧疚的東西給撐爆。
“我的父親是位商人,有很多收集消息的途徑。等回到廊泊之後,我可以幫忙一同尋找。”
方奕明眼中含笑,謝道:“那便多謝了。”
“不必,盡些綿薄之力罷了。”段景輝有些不好意思道,“若是方便的話,能透露一些關于家弟的信息嗎?”
宋炎平也一同看了過來,他早就知曉,方奕明這些年四處奔波便是為了尋找手足。但是關于師尊的親兄弟,他其實知之甚少。
“他的名字叫做方黎宇。”
空氣停滞了幾秒。
“我隻知曉這些了。”
段景輝明顯有些懵,“就這些?”
“是的。”方奕明笑了一下,“你們覺得不可思議吧,一對在一起生活了八九年的兄弟,最後能記住的,竟然隻有名字了。”
方奕明的聲音沉了幾分,“可是事實就是這樣,随着歲月輪轉,總有些東西會在時間流逝時被一同沖刷走,記憶将會變得越來越模糊。不過我還是覺得,若是哪天我再遇見他,還是能夠一眼就将他認出。”
“總有東西是不變的。”宋炎平也開口道,“說不定在你不知曉的地方,他也在尋找着自己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