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稚嫩的聲音響起,還是張娃娃臉的宋炎平疼得面容扭曲,“姐姐你輕些。”
“現在知道喊痛了?”宋采盈手中還舉着藥罐,嘴上沒好氣道,手上的力氣卻是輕了幾分。
宋炎平垂着頭,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我當時看見二黑差點摔下去,一時心急,就沒想這麼多。”
看着他這副喪氣模樣,宋采盈繼續教訓道:“然後二黑沒事,你倒是從山坡上滾下去了?”
就在今日午後,宋炎平與隔壁二黑到山上采蘑菇玩。
當時二黑發現一朵大蘑菇長在山坡上,于是便探出半邊身子,伸出手想要去摘。
宋炎平走在前邊,結果轉頭發現二黑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就立馬沖過去想要拉住他。
沒成想,二黑倒是自己穩住了身形,宋炎平卻一個不小心被地上的石頭絆住,直直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想到這裡,宋采盈的心頭又冒出幾絲火花,忍不住用手敲了一下宋炎平的腦袋,“真是蠢貨。”
宋炎平揉了揉頭,安慰道,“沒關系的,那山坡比較緩,我也隻是受了點皮外傷。”
“早知就該讓你摔個斷手斷腳,省得某些人不長記性。”宋采盈仔細将藥膏塗抹均勻,“下回可不能到這些危險的地方玩了。”
“啊?”宋炎平表現出不舍,拉上了姐姐的袖子,保證道:“我以後一定會小心的,真的。”
宋采盈扭過頭,沒有理會他。
宋炎平窮追不舍道:“你看這回二黑見我受傷,還把采到的蘑菇都給了我,我怎麼能抛下他呢?”
見宋采盈還是不說話,宋炎平隻得胡攪蠻纏,一直拉着她的袖子求情。
無奈之下,宋采盈歎出一口氣,妥協道:“那下回要去這些危險地方的時候,記得把我也給叫上。”
“姐姐最好了!”宋炎平忍不住歡呼,一時激動,将正在上藥的手給舉了起來。
于是便又收獲了宋采盈親切的問候,肩膀被輕輕拍了幾下,“安分點,還想不想早點好了。”
宋炎平立馬乖巧坐好,靜靜等候着姐姐給自己上藥。
“你的手上沒什麼見血的傷口,待會兒上完藥,去把你帶回來的蘑菇給洗了,晚上就讓阿娘炒蘑菇。”
“好啊。”宋炎平咧開嘴,露出一排大白牙,開心道,“今晚就讓你們看看我帶回來的東西有多好吃。”
宋采盈也眉眼彎彎,“得了吧,就算再好吃也是阿娘在竈台上的技藝高超,别得了便宜還賣乖。”
聽她這麼說,宋炎平也贊同地點點頭,“好吧,阿娘做的飯菜确實都是好吃的,但是這次我也出了不少力氣,有一份功勞。”
剛好這時藥已經上完,宋采盈将藥罐給蓋好,見他這麼較真,就也接了話,“是是是,大功臣,那些手臂上的藥幹之前記得别把袖子放下來。”
見宋采盈要離去,不知為何,宋炎平的心中生出挽留念頭,想要再同她說些什麼,于是随着本能伸手去抓眼前逐漸消失的袖子。
而後就抓住了自己衣角。
夜空中繁星點點,在忽明忽暗地閃爍着。
宋炎平松開了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擡手抹了抹臉。
沒想到自己竟然又在夜半醒來了,剛才的夢境是那麼的真實。
夜間還有不知名的鳥類在發出鳴叫,樹葉也時不時發出沙沙的聲響。
宋炎平環視四周,他們三人在傍晚點燃的火堆早已熄滅,隻留下些許還冒着紅光的木炭散發着餘溫。
段景輝躺在用布料鋪好的地面上,整個人縮在一起,睡得很熟。
方奕明則靠在樹幹上,抱着漢陽劍休憩。
自從醒來之後,宋炎平似乎已經沒有了睡意。
想起白日裡遇見的那個人,反正也睡不着,宋炎平便決定提起戒備,守着他們到白晝。
于是星辰高挂天空,月光撒滿地面。
借着微光,在這夜深人靜時,宋炎平将視線放在了方奕明身上,久久不離開。
姐姐并不是他的親姐姐,他是一個沒有親人的人——這是宋炎平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天知道的真相。
那一天他失去了十多年來的所有,也是在那一天,他遇見了從天而降的方奕明。
在方奕明同意收宋炎平為徒後,宋炎平也曾問過他,為什麼會在那時出現在黃渡村。
方奕明當時說,他隻是恰巧經過,并沒有任何緣由。
其實在很久之前,宋炎平也曾幻想過,如若方奕明早點到來,他的姐姐,他的父親,他曾經的家乃至整個村子,是不是都不會遭殃?
但那也隻是想象,人有時就是這樣,總是會去想些不切實際的假設,總是想要談如果。那時的宋炎平年紀還小,經常會陷入這種假設的虛幻中。
不管是怎麼樣的假設,來到最後,他心裡想得永遠是,倘若我再強大一些,是不是就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