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薛季光又打着熟悉環境的名義，帶着程向芹四處繞了繞，接近中午才甘心開車前往今天的重頭戲。

踏入薛家前，程向芹的腳步遲疑了。

“怎麼了？”薛季光關心地問。

“我現在才突然覺得有些緊張。”程向芹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做了兩三次深呼吸後，她才調整好，“可以了，我們進去吧。”

薛董坐在客廳沙發上，不知道等了多久，臉色也不太好看。

程向芹再次感到緊張，但她仔細一想，她和薛董約的本來就是午飯，她沒有遲到。想通之後，程向芹安心不少，勾起淺淺的微笑和薛董問好：“薛董您好，今天打擾您了。”

“不打擾，不打擾。”薛董一秒變臉，原本不知道是要裝給誰看的嚴肅臭臉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興高采烈的熱情笑容，“在家裡就别喊薛董了，喊叔叔。”

程向芹被這樣的變化弄得猝不及防，隻能順着薛董的話改變稱呼，“薛叔叔。”

“這就對了。”

“行了，收斂點。”薛季光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别搞得像是馬上要結婚一樣，要是把人吓跑了你怎麼賠我？”

“你活這麼大第一次交女朋友，我高興不行嗎？”薛董說。

“行行行，”薛季光說，“先去吃飯吧。”

“好。”薛董，“小程啊，吃完飯我給你看照片。”

有了照片的誘惑，這頓飯吃得十分融洽，隻有薛季光不太高興。

他剛交的女朋友隻顧着和自家父親說話，都忽略他了。

他蝦子都剝好一碗了，程向芹還在和薛董聊天。

薛季光終于忍不住用力咳了聲。

“你嗆到了？”程向芹關心道。

薛董瞥了一眼，筷子伸到薛季光面前的碗裡夾走一隻蝦，說：“談戀愛就是不一樣，現在都知道要剝蝦孝敬你爸了。”

“我那是剝給你吃的嗎？”薛季光怒，将整個碗移到程向芹面前，“吃蝦吧。”

程向芹抿嘴笑了笑，夾起一隻蝦子往嘴裡放，算是安撫好薛季光了。

“小程也喜歡 June Night？”

“原來你記得他們的名字啊。”薛季光突然放下筷子，擡眸直視薛董，語氣尖銳，“你平常不都隻會說‘你那樂團’而已嗎？”

程向芹擔憂地看向薛季光。他表面上當作是在開玩笑，其實還是很在意的吧。

家人不理解自己的熱愛。

“平常我是在罵你啊。我差點以為你要因為追星孤獨終老。”薛董沒能察覺到這麼細微的情緒變化，他自顧自地說，“還好你遇到小程，有共同愛好。”

“季光他??本來就很優秀，有很多人喜歡的。”程向芹替薛季光辯解了一句。

“有人喜歡，但對不上頻率也沒用。”薛董，“他也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你，喜好和頻率都能對上。”

“我也很幸運的。”程向芹在餐桌下，輕輕拉了下薛季光的手。

薛季光用力回握，接着就松開了。兩人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吃午飯。

飯後，薛董遵守承諾，帶程向芹進了書房。薛季光被打發去處理屬于董事長的工作了。

薛董神神秘秘地從書櫃後排翻出一個帶鎖的箱子，打開。裡面是一本相冊。

程向芹看着照片裡眼神空洞、氣質陰郁的小男孩，一時之間無法将他和現在明亮溫柔的薛季光對上。

薛董觀察着程向芹的表情，輕笑一聲，道：“他小時候和現在差很多吧？”

程向芹點頭。

“繼續看嗎？”

“謝謝。”

程向芹繼續翻閱的時候，薛董在旁邊開口。

“那時候讓他學什麼才藝都說沒興趣，和現在判若兩人。”薛董放低了音量，“其實我挺支持他追星的。”

程向芹早就看出來了。

真正反對孩子追星的父母，早就砸收藏櫃、扔掉專輯了，薛董這種隻在提起時碎念兩句的，多半隻是在吃醋孩子愛偶像比愛自己更多。

程向芹沒點破，隻是停下翻相冊的手，認真地看向薛董，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她的态度大大激起了薛董的分享欲，他接着說。

“他學東西實在太快了。剛開始我讓他學課業、學經營管理，沒多久就學完了。我那時候還沒意識到問題。”

“想着該學的都學完了，就該培養點陶冶性情的才藝，所以我安排他學鋼琴、書法、繪畫。”

“他也都學得很快，總和我喊着這些課程無聊。老師們也說，他雖然掌握了所有的技巧，也能運用自如，但空有匠氣，沒有感情。”

“後來我也順着他，沒讓他繼續學。後來我總覺得是做錯了決定。”

“你看照片裡，他小小年紀的，就眼神無光，渾身上下都是厭世感，也不愛和同齡人玩。”

”我還讓他做了好幾回心理測試，結果都是一切正常。但怎麼說呢，缺少人味。“

”有好幾年我一直在擔驚受怕，怕他憂郁自閉，更怕突然接到報壞消息的電話。“

“後來有次過年，他主動問起他表姐在播什麼音樂。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對外物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