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雪掃視一眼興奮的衆人,聲音一沉:“先不要高興得太早。”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每月的考核,不僅是考核弟子,也是考核各位峰主……”
蘇時雪的視線從五位峰主身上過了一圈,悠悠道:“每月的考核,弟子在後十名中所占人數最多的,負責給全宗門做一個月的午膳。”
“什麼?!”柳明珠的驚呼聲脫口而出。
衆弟子的眼睛亮了——拜入宗門這麼多年,從來沒嘗過師尊們的手藝!
不,應該說,從沒想象過,有朝一日能嘗到這幾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尊們的手藝!
雖然修為在金丹期之上的修士們便不用再食五谷、可以靠天地靈氣而運轉周身,但要是有這樣的機會,沒人想拒絕!
蘇時雪把五人的神色盡收眼底,除了一臉谄媚、想要讨好她的沈蒼年外,另四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這才接上後半句:“包括本尊在内。”
轟——人群這才真正沸騰了。
沒人能想象,從前冷淡如冰山的掌門,如今竟有可能下廚做菜?
而且是連續做一個月的菜?
不少人暗暗下定決心,若是考核時遇上掌門的那五名親傳弟子,一定要拼命打敗他們!
還有幾人低聲感慨起來:
“要我說,徐峰主還是做了個好事兒。”
“你胡說什麼?徐峰主不是謀害掌門……”
“正因為此呀!掌門肯定是被徐峰主的行為點醒,才下決心主理事務、整頓宗門的!”
“哎,要我說啊,會不會是徐峰主死谏,以性命要求掌門重視宗門?而掌門呢,怕我們難過,才撒謊說徐峰主做了錯事?”
“很有可能!”
“此話有理!”
“符合徐峰主的行事風格!徐峰主真是個好人呐,等下我們給他點根蠟……”
相比興味盎然的弟子,幾位峰主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一向事不關己的曲南歸,拉着臉問道:
“既然掌門說,弟子表現不好的峰主要受罰,那弟子拿了第一,峰主是不是也當賞?”
“可以啊。”蘇時雪輕飄飄地應下,“若曲峰主的弟子拿了第一,本尊賞你一個與本尊對戰的機會。”
聽見前半句時,曲南歸一直阖着的眼睛猛地睜開;聽見後半句,他不悅地皺起眉:“這算什麼賞?”
蘇時雪也微微冷了臉。她不太喜歡這個十分自私、總是站在道德高地的中年男子。
“教導的徒弟有了成績,又算什麼值得邀賞的事?難道曲峰主覺得,好好教習弟子不是你的分内之事?”
曲南歸眼睛轉了轉,“哼”了一聲,不再多言。
蘇時雪掃了他一眼,面色不愉。若是弟子有了成績,起到引導作用的師尊自然是該有獎勵的。
隻是她記得很清楚,不久前段卓與她起争執時,曲南歸在一旁假惺惺地打圓場,說一些‘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之類的話。
像是在說她就應當忍耐段卓的胡攪蠻纏、否則便是她沒有容人之量一般。
她一直以來的行事哲理,便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索性以同樣的話回敬這個讨厭的男人。
日頭已經升高,蘇時雪開口送客道:“所有人都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吧,新考核機制的細節,本尊稍後會派人送到各峰。”
衆弟子都對新考核的獎罰機制興奮不已,急着回去修煉,聞言紛紛行禮離去了。
各峰主雖神色不一,但也都比剛來到千雪殿前讨要說法時好了很多,都不再多說,各自離去了。
蘇時雪這才緩緩呼了口氣,轉過身,望向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少年。
“不錯啊,小雪山,現在可以保護本尊了。”
蕭雪山一頭黑發被墨無蹭得有些紛亂,微微紅了臉:“掌門說笑了,我也沒别的本領……”
蘇時雪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舒心的笑。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有馴服神獸的天賦。看來她以後可以為他尋一個得力神獸來,這樣蕭雪山也能有些自保的手段了。
無論如何,她希望蕭雪山可以好好活着,不要再像書裡一樣早早犧牲。
可是,這神獸坐騎……
蘇時雪故意做出一副為難模樣:“小雪山啊,本尊好不容易才将墨無從問玄宗的杜長老手中搶過來的,現在……”
她想說,既然蕭雪山能讓墨無聽他的話,那他能不能命令墨無暫時做她的坐騎?
哪怕隻是載着她飛行、不做别的也可以,不然以她現在的修為,上哪都得步行,太容易穿幫了。
“啊,墨無當然是掌門的!”蕭雪山臉頰仍有些微紅,眼神卻明亮又堅定:“我已經告誡墨無,要保護掌門、服從掌門、凡事以掌門為先。”
他拍了拍墨無的大腦袋:“快去。”
前日還對蘇時雪怒吼不休的墨無不情不願咕哝了一聲,走到蘇時雪面前,伏下龐大的身軀、緩緩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這是神獸甘願認主的表現。
而且是主動的服從——最為難遇難求的一種。
蘇時雪神情微震地看了看墨無,又看了看蕭雪山。
如此難得的神獸、如此強大的坐騎,蕭雪山竟絲毫沒想過獨占嗎?明明他那麼需要一個庇護。
她對上蕭雪山晶亮的眼瞳,那片琥珀色沙海熠熠生輝,像是璀璨的金子,又像是一顆滿含期待的、赤誠的心。
蘇時雪望着他,久久未言,而後緩緩擡手放在墨無頭頂,垂下眼簾,與它連結。
阖上雙眼後,蕭雪山澄澈的眼神還在她腦海久久不散。
真是純善天真的好孩子,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