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恐懼蔓延開來,甯然試圖甩開任子安的手,她不敢擡頭,她怕房梁上懸着人,怕夢裡的一切成真。
任子安讓她冷靜,她仿佛聽不見,依舊喊着要回煙帳山,可袖子被拽着,她跑不動。
“你不能去!”
“我讓你放開我!”
甯然召出佩劍直抵任子安咽喉,任子安忙松了手,這才發現,她早已哭的梨花帶雨。
任子安有一瞬的呆滞,甯然冷笑:“為什麼不讓我去?怕我發現這一切和整個任家都有關系?”
任子安慌了,忙搖頭否認:“不,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你說啊!”
甯然手中的劍又向前了一寸,任子安被迫向後仰頭,不敢再向前一步,隻能眼睜睜看着甯然憤恨的收劍走人。
任子安想追出去,轉念一想,發現自己跟過去也沒什麼用,便也沒跟。
他轉身離開,腦海裡卻浮現出甯然那雙含淚的眸子,突然覺得,其實任家也沒那麼重要,尤其是對甯然。
他這個堂妹,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家。
甯然五歲那年被送到煙帳山,期間從來沒人去看過她,仿佛任家沒有大小姐,隻有那個尚在襁褓中的二小姐。
從五歲到現在,甯然唯一知道家中狀況的方式是寫信。
九歲那年,她給煙帳山的三位長老留了一封信後便跟着一支商隊回了焱州。
一個九歲的小姑娘,混在一群精明的商人裡跟着走了半個月,期間全靠給人打雜抵吃住費用。
商隊剛進焱州主城就遇到了他,若不是憑着小臂上的胎記,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那個髒兮兮的小姑娘是任家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可惜她在任家待了沒多久就被送回去了,臨行前這小姑娘還笑着問可不可以去看看她,看一次就好。
伯父答應了,但壓根沒去過。
如果不是甯然偷偷跑回來,恐怕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長什麼樣子。
喊他一聲堂哥是情分,其實他和甯然根本沒多親,大抵是在異地他鄉見了血親,甯然才會激動的沖過去抱他。
聽說他是來查案的,也就禮貌性的介紹了幾位朋友,沒再多說。
或許他應該騙騙甯然,應該對她說是特意來看她的,可能這樣甯然還會像小時候一樣什麼都和他說,即便是在寫的不多的信裡。
但現在已經晚了。
有些事,一旦不過就不再會有彌補的機會。
很少會有人在逢年過節時對他說,你還有一個堂妹在煙帳山,我們抽空去看看她。
他聽到的向來都是你那個堂妹繼承了家主夫人的天賦,将來可堪大任。
從一句可堪大任,匆匆決定了她的一生,沒人會管她想要什麼,也沒人去問她的感受,她也從來不說。
說了誰又會聽呢?沒人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