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到讓人想笑。
最可笑的地方是,糟老頭成功了。
從什麼時候承認的?
或許是瞧見糟老頭的屍體而他隻能看着的時候、或許是他在雨夜裡一遍遍挖着爛泥掩埋屍體的時候、或許是他失态朝黎明大吼,扭曲地期待着看見失控,可黎明隻是眼神空洞地望着他的時候、又或許是黎明一言不發離開的時候。
然後,他承認,那個瘋癫的糟老頭用變成自己最讨厭的人為代價,成功複仇了。
可是阿,當黎明再次站到他跟前,他又發現自己錯了。
他仍然沒有挑起黎明的情緒,挑起黎明情緒的是他們,那條街上的他們。
「我真的沒想到,這不就代表你來找我的理由、你生氣的原因,是我的不人道實驗……僅僅是因為他們了嗎?哈哈哈……」
金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瘋了嗎?你怎麼敢?」
其實老早就該注意到了,早在眉屍爆發、他在直升機上瞧見黎明朝他豎起中指的時候,隻是他不願承認而已。
糟老頭失敗了一半,黎明早就不痛苦了,他找到新的支撐了。
隻有他還在痛苦,還在為過去斤斤計較。
哈哈哈哈!
碰!
黎明下手還是一樣的狠。
金子沒有細聽黎明後來說了什麼,直到臉頰的刺痛喚回他的意識,他摁下機關按鈕,随後被黎明一一反制。
幾根銀針釘入他的腳踝,黎明的壓制理所當然地輕松,就跟當年搶遊戲手柄他從來沒赢過一樣理所當然,身高和年齡優勢完全是個笑話。
偶爾他會想,如果他有黎明那身手,當初他是不是就不會被夜兔打到無法還手,他不會瘸一隻腳,黎明後背不會留下那道無法痊愈的傷疤。
可惜既定事實從沒有如果,妄想注定不會成為現實。
金子等着黎明下一步施暴,例如掐住他的脖子,可是黎明隻是扯着他的衣領将他上半身上提了些。
這個姿勢對腰可不友好。
金子正想嘲諷,黎明卻先一步開口:「第一個問題你隻說對一半,本人來這裡的理由……給我拿你那看了太多小黃片而發鏽的腦子記好了──」
他在說些什麼?說這個做什麼?
盡管這麼想着,金子卻知道黎明準備說什麼。
「──從醫者,必須對痛苦與傷痕抱持尊重!」
──你想說,你來這還有因為我嗎?
又一次被打飛出去,金子還沒感受到臉上灼熱的疼痛,心底優先冒出一股無名火,那股火氣生的毫無道理,但猛烈到足以燒穿他的理智。
莫名地,他回想起先前在宇宙商場臨别前黎明那句話:
『這可不像會對七年沒聯絡的人說的話。』
──怎麼着?當初一聲不吭走人的是你,我不聯系你,你不也沒聯系過我嗎?
這個跟現在狀況不相幹的念頭很快被金子撤去,但火氣卻依然在燃燒。
像是要把這麼些年壓抑在笑容下的情緒燒個幹淨。
是阿,早該這麼幹了,這才是他費盡心思逼他回來的理由阿。
金子踉跄地站起來忍不住大笑,他狼狽躲過飛來的銀針,用力踩下貨架邊的開關,讓培養罐中的肉食史萊姆紛紛蘇醒。
黎明面無表情抽出手術刀,淡金瞳孔映着藍色微光,如同藍色火焰躍動着,那模樣讓金子忍不住露出微笑。
「那麼現在,我習慣以暴力通關的師妹,你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