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診　　到底是蓮蓬還是蓮蓬頭？

船艙食堂的餐桌上，我盯着盤中那一條條彷佛有電子在裡頭流動的藍光意大利面陷入沉默，金子一本正經地拿叉子卷起發光面條讓它發出橡膠特有的嘎吱聲，喵吉則從意大利面裡叼出一片黑Ｏ靈魂遊戲光盤津津有味地啃着。

我拒絕吐槽，讓我們繼續。

「這位是我董事會朋友的孩子，名字叫葛瑞絲，她是我這次遊樂園建設的合夥人，負責大部分設施和機關的研發。」對桌船長為我們介紹粉色的嬌小機器人，「葛瑞絲很喜歡人類文明，這此的旅行是她邀請的喔！我相信你們能相處愉快的。」

以人類标準的話葛瑞絲的外貌與聲音隻有十歲左右，但單從她能當船長合夥人就知道她心智年齡絕對不止十歲，妥妥的合法羅莉。

沒等我們做出任何反應，葛瑞絲便從兒童餐椅上蹦起來湊到我跟前，像是不小心給影片點了1.5倍速播放，帶有電子質感的女童音飛快噴出：「你好安安我是葛瑞絲！按照地球某個通用語言音譯的話是草的意思，你們也可以叫我草！」

草，妳是故意的嗎？

「妳好，草！」

我拿看歪國人在身上用新細明體刺了廁所幾個字的眼神無聲吐槽葛瑞絲，金子則是很有精神地跟她打招呼。

她面部代表眼珠的四顆圓球交互閃爍，似乎非常開心地跟金子揮手打招呼，然後又飛快轉向我。

葛瑞絲貌似對我有謎樣的興趣，自突然蹦出來後她便繞着我轉就這麼繞到上餐桌，繞得我吃飯前想先吐一波為敬。

「喜歡人類文明指向性不夠明确，廣泛來說我喜歡的是智慧碳基生命體們無法用過程定義的種種行為！」她自我介紹着，眼球飄過LOVE的跑馬燈。

如果遊樂園風格不僅僅是船長的特殊審美造成的……

我默默回想了下遊樂園的整體氛圍與特色建築：粉色泡泡、到處點綴的瞎眼愛心霓虹燈、天降充氣娃娃的高速河道……還有五十米高的愛情摩天輪。

「葛瑞絲小姐，妳指的是人類從0到1的創造力嗎？」強壓下捏鼻梁的沖動，我久違地開始逃避現實。

「當然不是，單論創造力的話智械早幾個紀元就能辦到了！」

「0到1的創造力其實也可以指改變某人性向──噗。」金子插了一句，不過他沒說完便被我摁進意大利面裡。

葛瑞絲猛地摁住胸口，「稱呼你為醫生可以嗎？這是我在遊樂園時聽到的稱呼，醫生，我指的是心靈！」

「稱呼随意，但本人要先聲明是外科醫生。」不是特麼的智械心理咨詢師，我面無表情地強調。

「以你熟悉的曆史舉例，從明知無法戰勝仍使用刀劍等冷兵器直面外星勢力侵略的攘夷戰争，再到近代能為了一個讨厭的陌生人在網絡上進行無意義的文字謾罵幾天幾夜──帶入情感作為變量，碳基生命的行為便無法完整歸納，而這允許了奇迹的概念能夠實現！」

單看她舉的這兩個例子，這個草喜歡智障──不行，我不能嗆一個剛見面三十分鐘的機器人。

葛瑞絲話鋒一轉，「人類不可預測、反複無常的情感總是能灼燒我的電路闆！其中最能體現、濃縮的部份便是“愛”！」

喔不、她真的喜歡智障。

話題來到我最不想進行的部分，我撐着下巴的手指上移摀住死死抿起的嘴角。

我不是說戀愛的人是智障，但是就──戀愛使人智障，沒有貶低的意思，這是正面意義的智障──夠了，不要再讨論這個話題了！

「醫生！在遊樂園看見那一幕後我的主核心便久久不能降溫，你們之間的愛意是如此灼熱！能邀請你們到我那作客是我的榮幸！」

葛瑞絲忽地湊近，眼球間閃爍着深情款款的燈光，就差執起我的雙手，我差點沒忍住把這顆粉色腦袋也砸進金子的意大利面裡。

「如果這是妳對本人格外熱情的原因，那隻是惡作劇，并不是──」我忍着頭痛咬牙說道。

「嗯！船長先生有跟我說明過這部份了！」草的熱情并沒有減褪，她賣萌般歪歪頭，「那是情趣的部分對吧！」

啪吱──我的理智線發出即将斷裂的撕扯聲。

「單單幾人就能交織如此複雜的情感關系──我原以為隻能在虛拟作品裡看見，果然所有的幻想都是建立在現實基礎上的！現實是可以超越幻想的！我的論點才是正确的！多重CP是能同時存在的！！！」

草越發興奮地在餐桌上投影一張情感關系圖，上面的關系線與附注覆蓋了整張圖除頭像外的所有區域，那些關系線有不少是靠着假發在地下廢墟的黃标小劇場建立的。

「…………」

放棄理智前我默默看了船長一眼，他正在跟喵吉讨論黑Ｏ靈魂3跟血Ｏ詛咒遊戲光盤的口感差異。

金子從藍光意大利面團裡叉出一張Ｏ狼光盤，他嚴肅地對船長說：「不好意思，請問有Ｏ利歐派對口味的嗎？Ｏ崎高系列對我來說口味太重了。」

我望向落地窗，窗外大片星河流淌，窗戶上數個方框還投影着各個星球的節目與廣告标語，其他桌幾個藍皮膚漁人船員閑聊着近日趣聞，一切都是那麼祥和甯靜。

嗯，果然禮貌什麼的還是管他去死吧。

看開的我直接把金子他們三個無法溝通的渾球糊進意大利面裡。

『宇宙特報：地球疑似被神秘種族入侵，在前兩個宇宙單位日有民衆捕捉到地球各地人民臉部短時間變成奇怪的鴨子造型，且隻能用告示闆對話。不排除是誰的惡作劇或是意外事故……』